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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悲痛所点亮的

三个月前我的父亲过世了,这对于我来说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地震,一开始的悲痛犹如天翻地覆,随后是余震频频,藏在心底深处的痛苦隐隐作痛。我曾几度尝试忆起他的音容笑貌,但那个熟悉的脸庞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就像坠入水里的面具,慢慢地竟不见了踪影。我也曾几度尝试忆起我们最后的对话,那还是年初时在他住院期间,当时他握起我的手,中风的缘故,他含糊不清地对我说:“谢-谢-你,能不计前嫌来看我。”我还能要求什么呢?

他去世后的很多的日子里,我都消沉在厚重的悲痛之中,经常有种错觉,似乎用余光能看到他就在我的身旁,但当我真的转头看过去——什么都没有。他整个人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就像那在海平面炫美的落日慢慢地被黑漆漆的夜幕所吞噬。我感到死神的呢喃无处不在。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的呢?在黑暗中颓废萎靡真的不像以往的我,但是陪伴他走过生命最后时光的这段日子,让我透彻地领悟到,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烟消云散。但是,我们仍然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等一切都平复了(真的能平复吗),让我们静静坐下,喝杯咖啡,一起回味生命这片神秘的海洋。那时,请你告诉我,你是否也曾浸透在黑暗之中,也曾掉进过黑漆漆的洞里。

我的好友桑德拉告诉我:“我记得父亲刚刚去世那会儿,我恨不得把鞋跟狠狠插进时间缝隙里,不让无情的时光带走我对父亲真切的记忆,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温暖感觉。然而我与时钟的秒针之争就像一场争抢战,眼看着它就这样把父亲越带越远……”

这番话让我想起希伯来语中有一个词“dayenu”,意思是“本已足够”。能够在他弥留之际握住他的手,本已足够。能在他睡去的时候,亲吻他的额头,本已足够。能在此刻把他留下的工具握在手中,本已足够。但是,远远不够!

父亲的意识在去世之际就已经飘离他的肉体,融入了光的海洋,不可名状了。但是,当我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里,在书房中坐下的时候,我竟然第一次感受到了那个已经脱离了肉体的父亲伴着窗前橡树叶间隙泻下来的阳光一下子涌到了我的身旁。父亲慈爱的意识像光一样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暖暖的照耀着我的书房,我感受着父亲那无以名状的光就像股股温泉一般流进我心底那失落的角落,最后直到他的光无限放大,充满我眼前的窗户,我屏住呼吸,温顺地沐浴在他宽厚温暖的光的怀抱里。

大地依然生生不息,而父亲已经融化在无所不在无法言语的光之中,但是心灵神秘的引力,就像花儿会吸引蜜蜂为其传粉一样,当我们敞开悲痛的胸怀时,也能像花儿呼唤蜂蝶一样,吸引我们深爱之人的灵魂降临。当大爱在我们心中穿流而过,用思念作为表达时,好似河流冲刷流经岸边的鹅卵石,每块石头都给流水带来不同的韵律。

我的好友乔治智慧而善良,一天晚上静静地听我倾诉,直到无法用言语表述我的悲痛之时,他轻轻地拉起我的手,说道:“不管我们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依然能够去爱,尤其是我们看到了生活的悖论所在,领略了其黑暗与光明;尤其是我们已经了悟生命之中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尤其是当我们不再驻足彷徨,而是敞开心胸毫不设防。因为生命本身已经远远超越了我们头脑所能理解的范围。”

有着这样的朋友,我还能要求什么呢?我也知道他说的全对,我面前还有一个坎儿没有过去,而这个坎儿本身也是旅途的一部分。就是这个坎儿,可能让我停下来一天,也可能停下来十年。坎儿的意义在于唤起我的悲悯,而不是为了挑起头脑的评判。我往往由于自己的一意孤行而遭遇阻碍,也会因为途经困难而裹足伫立。而悲悯——对他人悲悯更对自己悲悯——会令我们彼此相依扶助,度过成长旅途必然遭遇、但却可令我们更加强壮的坎儿。

在从分离到自行圆满合一的旅途之中,除了祈祷,从经验中汲取智慧之外,我还能要什么呢?

但是我还是日复一日地淹没在深不见底、黑暗的悲痛之海中,无法视而不见,也不能一走了之。每当我疲惫不堪、无可耐何时,我知道自己只需敞开胸接纳这一切,投入新的学习之中,这并不是为了躲避当下的困境,也不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而是为了扩展自己的体验,将自己敞开全身心地融入与我本源的神秘旋涡中去,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自己在当前这种无所适从的生命阶段无法招架,而我们的生命也才能得以进化。

那天我在接受一个来自爱达荷州女士的采访时就进入了这样的状态。这个思想深邃的年轻女士问了我一些生命本质问题,这些问题,无人能够给出准确的答案,但却是值得深入探讨。我当时坐在书房里,当她问及我们每个人都珍藏于心底的那份成为伟大艺术家的梦想时,我感觉到父亲那慈爱之光再次从窗口倾泻而入。

我相信我们自己就是我们正在寻找的。那个梦想就像一颗沉睡的种子,静静地等待着我们用爱去浇灌,使其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就在那时,我开始和这位女士谈论起古老的阿拉丁和他的神灯的故事。后来我意识到,尽管从小就对这个故事耳熟能详,我却不知道故事从何而来。于是我查阅了一些资料。

“阿拉丁神灯”的故事是中东的一个民间传说,是《一千零一夜》(One Thousand and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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