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管压岁钱？与心理账户有关

一则报道刷爆朋友圈：云南一位女大学生小娟因父母离婚，双方都不愿支付小娟的学费，而将父母诉至法院，要求父母返还5.8万元压岁钱以缴纳大学学费。经调解，小娟父母最终同意每月定期向小娟支付大学期间的学费及生活费共计1500元，直至小娟大学毕业。

案件中的“压岁钱”戳中了春节的痛点，子女状告父母戳中了亲子关系的痛点，父母离婚戳中了破碎家庭的痛点，大学学费戳中了贫困生的痛点。此新闻一经报道，各方关注，舆论哗然。

一石激起千层浪

法律专家表态——长辈赠红包和小辈接受红包，是一种赠和被赠的行为，因此压岁钱和红包都属于孩子获得的赠予财产，孩子可以选择自行保管，也可以交由父母保管。作为监护人，父母可以替未满18周岁的子女保管红包和压岁钱，也可以建立理财账户，为孩子购买商业保险，但不能自己没收处理。

教育专家表示——压岁钱是中国一直以来的春节习俗，寓意祈求保佑小孩平安健康成长，是父母、老人给小朋友的礼物，是一种传递亲情的方式，不要因为压岁钱的归属问题“撕裂了亲情”，因小失大。

社会学专家表态——社会需要的是“孝顺的儿女”和“开明的父母”。儿女孝顺了，根本不存在因为压岁钱对簿公堂的情况，父母开明了，也自然会在教育孩子如何管理好压岁钱方面用尽良方。

父母们纷纷抱怨——红包本来就是我们大人之间人情交往的礼节和桥梁，孩子只是个传递者而已，压岁钱当然应该上交。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孩子为了压岁钱都能上法院起诉父母了？而且竟然还得到了法律支持？此种风气一起，我家的“熊孩子”就更加理直气壮了，当家长的还不能干涉。十来岁的孩子手里拿着那么多钱，真让人担忧啊！

孩子们这回高兴了——过去这么多年，压岁钱都随着一句咒语“你还小，我们帮你收着”就消失不见了。钱是其他长辈给我自己的，为什么要上缴？没想到通过这件事，我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压岁钱，买零食、打游戏，想怎么花都可以，想想就开心。

独辟蹊径论纷争

作为一个心理学者，对于压岁钱归属这件事，我却有着与上述观点不同的视角。

首先，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完全的法律案件和财产所有权归属问题。在中国“先合情、后合理、再合法”的文化背景下，仅从法律上明确压岁钱的归属，并不具有普遍的示范意义，也不一定能在社会推行。

其次，我也不认为这是一个简单的亲情问题，拿亲情说事儿实质上是在掩盖压岁钱问题的本质。孩子想争取压岁钱的使用和支配，不代表他们与父母的亲子关系出现了问题，这是伴随着个体自我意识的觉醒和成长产生的自然要求。同样，父母在收缴压岁钱的时候，也并不是因为与孩子之间没有亲情。

既然不是因为亲情而起的争端，那么使用“亲情”来解决争端，或者使用“法律”来裁决争端，同样是治标而不治本。我想以客观中立的态度来分析，为什么面对压岁钱的归属问题，父母与孩子在认知判断上会产生如此大的分歧？

其实，这是因为心理账户的存在。

心理账户大不同

心理账户是芝加哥大学行为科学教授理查德·塞勒（Richard Thaler）提出的概念。他认为，除了银行里的实际账户外，在人的头脑里还存在着一种心理账户。人们会把现实的财富划归不同的账户进行管理，不同的心理账户有不同的记账方式和心理运算规则。

比如，我们会把工资划归到靠辛苦劳动日积月累下来的“勤劳致富”账户中，这是一种相对稳定的收入；把年终奖视为一种非常规的额外收益，放到“奖励”账户中；而把买体育彩票赢来的钱，放到“天上掉下的馅饼”账户中。面对不同心理账户里的钱，尽管数额相同，但是我们的消费心理却是不同的。

通常，使用“勤劳致富”账户里的钱，会比较精打细算，量入为出。用这个账户里的钱买一件5000元的大衣，是不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呢？

对“奖励”账户里的钱，人们会抱着一种更为轻松的态度花掉，比如拿出一部分年终奖买下心仪已久的5000元大衣，作为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就是一件比较能接受的事情。

相比而言，“天上掉下的馅饼”账户里的钱是最不经用的，通常来去匆匆。比如你刚刚中了300万，一般不会全存到银行去吃利息，而是史无前例、豪情万丈地花掉一部分，类似于给自己换辆好车、回老家买套房、给贫困儿童捐点款、“借”给亲朋好友一些钱之类的，这就是心理账户在起作用。

生活中，绝大多数的人心中的确存在着一个个的“隐形账户”，受到心理账户的影响，对其中的金钱分门别类地管理和预算，以不同的态度对待等值的钱财，并做出不同的决策行为。

从经济学和“理性人”的角度来看，2万元的工资、2万元的年终奖和2万元的中奖彩票并没有区别，可实际上，人们却对三者做出了不同的消费决策。该在什么地方花钱，花多少钱，如何分配预算，如何管理收支，大体上总要在心中做一番平衡规划，这就是心理账户的估价过程。

与真实生活中的会计账户不同，心理账户的本质特征是“非替代性”，也就是不同账户的金钱不能完全替代，这使人们产生“此钱非彼钱”的认知错觉。当人们把一个账户里的钱花光了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