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持 咒

四章讨论过的，吠陀的知微者们形容这种最初的声音为无德之梵，或者是声音形式的梵。它也被称为anahata-dhvani，也就是宇宙的不间断声音。只有纯洁和专注的心意才能听得到这种内在的精微声音。

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神秘主义学派称这种声音为“天体的音乐”。声音不仅仅是肉耳能听到的。它有四种形式：粗糙、精微、因果和原初者。我们肉耳听到的是声音的粗糙形式。在精微形式中，声音是一种电子能量的脉冲；在因果形式中是一种思想的波动；它的源头形式是宇宙的振动，无属性梵——唵。关于唵，《羯陀奥义书》说：“所有吠陀所说的目标，所有苦行的主旨，还有人过着自制生活的时候所想的是什么呢？我会简单地告诉你：是唵。唵这个音节事实上就是梵。这个音节是至高无上的。无论谁懂得这个音节，都会得到所有他所想的。”[9] 钵颠阇利形容唵为自在天（Ishvara），或者上帝；主张持续不断地念诵唵会消除灵性道路上的所有障碍，通往自我认识。[10] 因此，唵是所有声音，所有文字和所有曼陀罗之母。所有其他声音和曼陀罗都只不过是唵，无属性梵的多种形式和不同表达。灵性探索者念诵唵的时候，会产生出一种声音。他跟着那声音的轨迹，最后会来到所有声音的源头。曼陀罗的声音成为了到达梵，也就是终极实在的交通工具。

除了耆那教和佛教外，“上帝发出了声音，从而引发宇宙的出现”是所有主要宗教共同拥有的思想。《圣经》上说：“上帝说，要有光，就有光。”[11] 这暗示了道（也翻译成圣言）是先于受造物而存在。《约翰福音》的开头是这样的：“太初有道，道与上帝同在，道就是上帝。”[12] 古希腊的哲学家们称创世的过程为逻各斯（道）。斯多葛派认为逻各斯与他们概念中的上帝相一致。对于古代犹太人来说，世界是由“上帝的道”创造的。后期的犹太哲学家，亚历山大的斐洛形容这种道为“上帝的呼吸”，把它称为逻各斯。《吠陀经》——世界上最早的宗教文献——很早以前就说：“在最初的时候是梵，道与梵同在，道是真正的至上之梵。”[13] 绝对的道，它背后的思想过程，它自身的思想，思想背后的个体意识，个体意识背后的宇宙意识，都是互相联系的。在吠檀多中，语言本体（Sphota）的教义表达了这种思想，是对吠陀“实在说，所有一切皆是梵”这句话的详细阐述。根据吠檀多，所有一切的本质是梵，绝对的纯意识。宇宙的多元性只存在于名字和形象里面。语言本体是无属性梵，在时间和空间，在声音振动形式里面的首个显现。梵首先作为语言本体而变得有限，然后演化为更为具体和多元性的宇宙。语言本体是所有思想和语言的材料，自己却没有任何特定的思想或语言。如果把另一种语言有别于其他语言的所有独特性都消除，那么语言本体还剩下什么呢。这是所有语言中的语言，是源于梵。圣言唵代表语言本体。语言本体的教义暗示了任何特定语言发出的声音是原始声音，无德之梵的一种隐约回响。一个名字所代表的理念或思想总与那个名字同在。名字与形象，感觉与被感觉对象之间都有一种相互关系。在说出一个名字的时候，一种对应于那被命名对象的修饰会出现在心意中。正如真理与每个名字同在一样，圣名也是与真理同在的。藉着念诵圣言，心意也呈现出那圣言所代表的神的形象。通过持续不断地念诵，心意变得与那神圣形象同在，也呈现出纯洁。

持咒与呼吸

持咒的实践与我们的呼吸息息相关。吠檀多主张，创造是一种显现与非显现，进化与退化的过程。宇宙的名字和形象出现，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分解，回到最初的状态。宇宙进入显现的粗糙形式是进化（入世），回归到非显现的因果状态是退化（出世）。进化只有通过退化才产生，反之亦然。这种退化与进化的物质过程已被《奥义书》形容为梵的吸气与呼气。每种生命的呼吸节律与宇宙的呼吸完全相同。所以，我们的呼吸在提醒我们，我们是与梵，无上自我为一体，是所有生命的自我。根据吠檀多，这用梵语曼陀罗So'ham（“我是他”）来表示。我们吸气的时候，是发出声音so；我们呼气的时候，是发出ham。以每分钟呼吸十五次的平均速度来计算，每个人每天都无意识地重复So'ham 21，600遍。

持咒的心理学

我们普遍地体验到，语言具有力量。语言影响了我们的思维、取向、感觉和反应。利用某些语言来唤起热情、勇气和注意力的技巧，在政治竞选、军事训练和广告中的普遍实践。同样的技巧也用在唤起上帝意识的灵性实践上。持之以恒和有系统地念诵一个圣言或一段神圣用语能够唤起我们潜在的灵性冲动，转化我们的性格，能够使我们确立在灵性意识里。吠檀多说，思考的过程是一种沉默的说话方式。当我们通过我们的感官来感知某个对象的时候，我们的心意在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对象的名字。持咒是一个相反的过程。当我们无意识地重复一个圣言的时候，那个词所代表的对象在我们心意的镜子中闪现。对一个词的重复，会在我们身体内产生振动，即使我们已经停止发出这个词的声音很久，这些振动仍然在意识的各个层面回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