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了殿,还不忘轻手轻脚把门给关上,才长舒了一口气。
门口另一位仆从给她递了手巾,低声问道:「又是怎么惹到那位爷了?」
「嗐,这天气不好,少主头疼的紧,你也先别进去了,不然有的好受。」他拿手巾擦了擦额头的血迹。
「你反应怎么这么平淡啊?」仆从惊讶。
「你刚调来不晓得情况,这才哪跟哪儿啊,你是不知道到了冬日,这少主就更……」仆从瘪了瘪嘴,眼神示意,「那阵仗,夫人来了都没辙。」
两人心领神会,不再多言,正欲各做各的事,抬头间却见一道身影瞬时出现在殿前,正抱臂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言、言少主!」
仆从顿时冷汗直冒,立刻行礼,他们刚才嚼舌根若是被听了去……饭碗还好说,这小命恐怕难保啊!
但面前的纯狐言却伸手不甚在意地撩了撩自己吹乱的头发,
「青丘白渊呢,在里面吧?」
「唉在在,在的。」仆从忙不迭应答,见纯狐言抬脚就要过去,便又支吾地拦了拦:
「言少主,我们家少主今个儿不太舒服,要不您……改日再来?」
「放心吧,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纯狐言颇为嚣张地踹开门,闪身便入了内殿。
仆从咬牙心痛:自然是不会怎么您,但万一搞得不愉快,遭殃的可是我们啊。
边嘆息着边拉着一旁的同伴赶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殿中奢华异常,连穹顶上都镶嵌了一片天极海的夜明珠,这东西有价无市,到了这儿都不要钱似的,足见青丘对这个小儿子有多宠爱。
顺着光源往里走,纯狐言很快便看见了白渊,他一手撑在桌缘,一手压在额上,背对着这边站着,地面碎了很多瓷器书笔。
感受到来人,他声音满是不耐地警告:「滚。」
纯狐言冷笑,「你在这儿跟我耍什么威风?」
白渊深呼吸了两下,不断按揉着额角:「我没功夫和你掰扯,出门左拐不送。」
「我是来带个人见你的……」
「不见!敢过来我就杀了!」纯狐言话还未说完,就被白渊暴躁打断。
「你有病吧青丘白渊?反正我人是带……」
「我说了不见!你是聋子吗!不管是谁,都给我滚出……」他一拳锤塌桌面,满面怒火嘶吼着转身,狰狞的眉目却在见到另一个人时瞬时呆滞,话语戛然而止。
纯狐言身旁,一双手摘下隐身衣的兜帽,露出了面容。
……
春雨仍旧淅淅沥沥,纯狐言守在门外,时不时不放心地探听一会儿,里头却始终没什么动静,等到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时,门从里头应声打开。
庭筠没任何异常地走了出来,神色和来时一样依旧淡淡的,她对纯狐言点头致意,便是要告辞了。
反而是她身后的白渊,和做错了事不敢说话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眼眶泛红。
庭筠的后衣摆擦过他便要离开,他惊慌万分地要抓住她一般,却刚伸出手就猛地撤回,只用尽所有勇气般颤声开口:
「雨、雨停了再走吧。」
庭筠礼貌疏离:「我有传送符。」
「那……快中午了,吃个饭再走吧…」
「不用麻烦,我自己那边准备了饭菜。」
大概是藉口都已用光,他颓然地抓着最后一点希望:「那之后……我该去哪里找你?」
庭筠默了一瞬,侧身回头,燃了传送符。
「没必要,白渊少主。」
雨丝微冷,她的话语也浸了凉,檐角的水滴吧嗒落下的同时,她便也如水消散。
青丘白渊望着她的方向一动不动,像成了一尊雕像。纯狐言看着他这从未见过的模样,心底的荒谬猜测落了实锤:
「你喜欢她。」
白渊终于有了反应,她的眸光浮沉,身侧的手蜷缩握紧,自嘲般笑了一声,最后苦涩道:
「是。」
他反反覆覆,自疑又怯弱,从不愿敢正视自己的心,事到如今,他才终于肯承认。
「……你们从前认识?」纯狐言说不上来是震惊还是不解,只觉更多觉得奇怪。
「你不是从前也认识他吗?」白渊看了她一眼,又转回目光。
纯狐言这下内心是真的有些惊涛骇浪了,种种情绪都过了个遍,最后释然哼了口气:「臭丫头,还是那隻狡猾的狐狸。」
「不过,你别和我说,你看不出来……」纯狐言挑挑眉。
「利用又怎么样。只要她还活着,还愿意和我说上一两句话,就够了……」
「……是我欠她的。」白渊伸手去接飘洒的细雨。
「所以你是为了得到原谅?」
「原谅?」那双从前张扬闪耀眸子,显出灰败来,他喃喃道: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第92章
沧溟之境, 南溪谷。
前两日的雨水一过,谷地便显得愈发湿凉,阵后的灵舟内, 炭火温煮的水沸到恰到好处, 被提起衝出顶好的雨前茶,清香与雾气瞬时便瀰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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