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东西,还是赶去了万佛寺。
可待从后山小路上到休憩之处时,却之见滔天大火,堪堪还未燃到的那处,谢筠架着赵灿正要往外跑,但下一瞬房梁骤然倒塌,眼见便要砸到她们,赵灿蓦地猛然将谢筠推翻在地,以她身躯做踏板,踩在她的背上,惊慌地衝出了屋子。
剎那间,身后的整栋屋舍全然倒塌,将所有埋葬其中。
————不!!!
她从未那样狼狈仓皇地,手脚并用地想要爬去,可后颈出一阵钝痛,有谁将她击晕了过去。
之后,不论她如何肯定自己亲眼所见,赵灿所作所为,但谢闵却无一丝相信:
「侍卫发现你时,你分明不在你说的那处地方,那你说的这般言之凿凿,如何叫人信服呢?你确定不是自己惊惧下的幻梦吗?」
「再者,灿儿生性单纯,绝做不出那等行径,你为何要将这等恶毒之事压在她身上!」
苏时蕴却哈哈大笑起来,却也不知到底是哭还是笑,「她生性单纯……我便是那等恶毒之人是吗?千方百计地诬陷她?」
到如今,他竟然连这一星半点的信任都不愿交付。
那种窒息般的溺水感似乎将她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痛苦不堪,一个忘却逃避,
那个坚信女儿只是外出未归的她,还存着天真,对谢闵和阮娘,还会询问筠儿的下落。
也许那点被愧疚激出的微薄父爱,也许是怕再刺激到她,叫人看了笑话,谢闵用最高公主的规格,秘密发葬了嘉懿,对外宣称她闭门静养。
谢商被立为太子。
同年冬,无故落水于麓湖。
在不分昼夜地守着谢商的那几日,苏时蕴生平第一次如此悔恨,悔恨当初自己的选择,悔恨同谢闵白百般纠葛的自己,悔恨所有的曾经。
她真的,好累啊。
她就快要坚持下不去了。
那个长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少女,她确然因为聪颖懂事的她和健康鲜活的谢商,而多坚持了那么些日子,可她自己知道,那个深渊从未远离,而脚下支撑的那块石,也拯救不了她日益枯朽的心。
就如同那株山樱。
在正德二十五年的十二月,初雪这天,炉火微光下,浅浅的醉意中,她瞧见从前那个少年,倚在窗前,笑着看着她,扬扬手中的马鞭,他说,
跟我走吗?
他的身后,是他们的父母还有嘉懿,
她点点头,笑道:好啊。
幼时的木匣早已随着万佛寺那场发大火燃烧殆尽,她将唯一剩下的东西,包裹好,让阮娘亲自交去给谢闵。
她换上年轻时最爱的衣衫,梳上早已过时的髮髻,趁着两波守卫交换班的空隙,登上了章华台。
交给谢闵的,是从前那一封和离书,落款处空白了二十多年地方,谢闵二字的旁边,她签下了这迟来的署名:苏时蕴。
她说过,从今往后,没有生离,唯有死别。
从章华台上跃下的时候,风声都仿佛从耳边消弭,只好似隐约地,听到了旧时的曲调:
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1]
只可惜,
再等不到春日了。
——
庭筠从混乱的迷梦中惊醒,周围灯火通明,紫苏在旁一跃而起,唤道:「殿下……」
她往眼角一抹,一手的泪。她仍不死心,轻声问:「母后呢?」
紫苏垂下眼,只是沉默。
片刻后,她道,「您就那样单薄地跑去了章华台,怕您见到那般惨烈之景,再如陛下那样急血攻心,侍卫长追上便将您打晕了……」
庭筠攥紧了手,掌心的冷汗些许湿滑,她起身,冷声道:
「更衣,去见陛下。」
过往种种,自此,她要连本带利地,一笔笔清算。
第47章
这一夜, 宫外静谧昏暗,皇城却是亮如白昼。
各处皆是灯火明亮、人影攒动,面具之下的众人, 各怀心思, 将情绪掩藏在夜色里。
庭筠到达承干宫时,从里到外乌压压站了一帮人, 大多都是后宫妃嫔。庭筠无视她们纷杂的目光,径直走到了最前方,
在那里,站着面色担忧的赵灿。
她望着那扇禁闭的大门, 眉宇间还带着来不及消散的怒气。
门口的老太监为难又害怕, 好声好气道:「贵妃娘娘, 非是奴才不识抬举,这是陛下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借奴才十个胆子也不敢抗旨啊……」
「你就说是我, 陛下会同意的。」
「这……」太监高昌平干笑两声,如实道:「随太医进去的时候便禀告过了, 陛下并未改变主意。」
赵灿紧皱起眉就要发作, 却被庭筠出声打断:「高公公, 父皇如何了?」
高昌平仿若是看见了救星,连忙转移说话对象, 行礼道:「见过公主。」
「免礼。」庭筠苍白着一张脸, 红过的眼眶依旧还有着泪痕,似是强撑着连串的打击带来的伤害, 坚持来关忧自己的父亲,高公公不禁生出了怜悯与敬意。
「太医们忙活了半宿, 总算是能稳定下一些了,但情况还是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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