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涩地抬头道:「能不能劳烦大哥通传,我想见一见殿下。」
侍卫严肃:「殿下今日在花厅见客,谁也不见。」
顾安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却又舍不得走。他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走来的是容貌盛雪的闻笙。顾安像是看到了救星般上前:「公子可否帮我通传,我想见见公主。」
平日里待在温昭明身边,闻笙总是笑意暖暖,人畜无害。可面对无依无靠的顾安,他面无表情:「今日你要见,明日他要见,我和殿下都很忙,没空听你们说话。」
顾安顾不上颜面,猛地跪下:「我家叔父要把我妹妹卖进勾栏,求你帮我,求你。」
闻笙掩唇一笑:「卖进勾栏不好吗?衣食无缺,总比饿死强吧。」说罢,不再理会面如死灰的顾安,施施然地往院中走:「我要去陪殿下待客了,你快走吧。」
父母皆亡,连妹妹也不能保住,顾安悲从中来,失魂落魄。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险些撞到一个人,宋也川侧身看来,见一少年眼圈泛红,魂不守舍,不由问到:「公子这是怎么了?」
顾安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了宋也川额上的刺字,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对着宋也川拱手:「兄台应该是宋先生吧。我叫顾安,和初霁闻笙二人一同选入府的。」
宋也川亦徐徐回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顾兄不如去我那坐坐。」
顾安跟在宋也川身后走到了西溪馆,宋也川从紫檀博古架上取出一盒茶叶,为他倒了一杯茶。
顾安眼睛微红着说完了全部的始末,宋也川沉吟片刻道:「若说你叔父即刻要把令妹卖去勾栏,我是不信的。他大约是见你久久没有回音,以为你在京中出人头地,想要藉机敲诈罢了。」
听宋也川说完,顾安忙问:「那我该如何?我身上攒了一点银两,我马上派人送去。」
宋也川摇头:「今日割一城,明日割两城。顾兄要知道,人之欲无穷。若他真认为你软弱可欺,那么令妹便会成为他们的把柄,你也只能任由他们予取予求。」
「那……那我该怎么办,请宋先生教我。」
「明日我让霍时行带几个人马去你老家一趟,先砸几样家具,然后质问你的去处。他们见来者不善,定然会吐口。这时候,便让霍时行说你在京中犯了大错,亲眷一律问斩。如此一来,令妹在他们眼中便成了烫手山芋,他们一时也来不及将她发卖,只会把她赶出家门。到时便可以让霍时行将她接来。」
这法子可行,顾安的眼睛微微一亮,随即低落下来:「连我自己都寄人篱下,哪里有我们兄妹二人的容身之处?」
宋也川面容平静:「殿下那边,我替你去说。」
顾安闻言大喜过望,立刻跪下要给宋也川磕头,宋也川避过:「事成之后再言谢也不迟。」
那日晚上,宋也川写了一道摺子,派人送到了温昭明面前。
第28章
温昭明将摺子打开看完, 眼中难掩惊嘆之色。
宋也川在这道摺子里提到的那个顾安,她只知道他是个落魄的秀才,别的一概不知。宋也川在摺子中提到, 顾安是去年土地兼併案的受害者,此事由司礼监掌印与两位秉笔合谋,与周围诸县上下勾结,假借凌迅吞併农民的土地, 受害的百姓大多已经饿死,能活到今春的寥寥无几。
阉党们以为此刻已高枕无忧, 却没料到还有倖存者存活于世。
宋也川在摺子中写道,顾安是琉璃厂的常客, 那里的人大都同情他的遭遇,如果温昭明此刻相助,便可以在寒门士人中博得一个好名望。二来, 顾安的妹妹一旦养在了公主府上,顾安自然会为温昭明驱策。
阉党树大根深, 并不能轻易被撼动, 但却可以让他们对温昭明产生一分忌惮, 这份忌惮或许可以让温昭明在朝堂上, 拥有立锥之地。
这封奏摺是宋也川用左手写的, 字字机锋,深沉且冷冽。
透过这薄薄的纸张,温昭明几乎看到了利于灯下时,宋也川眼中的睿智与冷漠。
也是在那一刻, 温昭明发现, 宋也川的左手字已经练得行云流水。虽不敌他旧日手书,但也早已远超寻常人。这一篇华丽流畅的行文背后, 是多少个点着孤灯的深夜,是宋也川从来没有屈服过的铮铮傲骨。
那一日,火烛明灭的光影里,宋也川曾仰着头告诉她:「殿下,也川不会怯懦了。」
他确实再也没有怯懦过。
在他字字珠玑的字里行间,是宋也川渴望向温昭明剖白的心迹。
他要让温昭明不再为人刀俎,不再受人胁迫,他要让众生臣服,让温昭明堂堂正正地站在庙堂之上!
一切果真如宋也川所说的那样,入夜时分,霍时行便带着一个瘦弱的少女来到了公主府。顾安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时间悲从中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宋也川的面前。
「宋先生料事如神,将阿照从火坑里拉出来,我兄妹二人来生只能衔草结环,回报宋先生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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