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要抱过来, 柳拂嬿咬紧了唇,后退一步。
柳韶动作一僵,双臂空空地瘫坐在原地。
「我不想再听这些话了。」
「我给你找了个酒店,房费付了一个月, 你先去那边住。」
「我们, 都冷静一下吧。」
说话的时候,柳拂嬿没有看向她。
声音很空, 像从一个荒芜的原野上传来, 带着寂寥的风声。
没过多久,物业很快派来了司机和车。
司机戴着白手套, 车是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十分尊贵,会让柳韶眉开眼笑的那种。
可柳韶却没了那样的心思。
「……没有。」
「隐约记得,护士带着一个人进来,说是我家里的大人来看我了。」
「然后,然后护士出去,那个人就……」
「是哪家医院?还记得吗?」
她一步三回头地看向女儿,见对方浑身写满抗拒,最后还是哽咽着离开了。
「……不记得了。」
他的指骨也浸润着淡淡的清凉感。
「然后,才渐渐地想起以前的事情。」
薄韫白垂了垂眸。
「我家里没有其他的大人了。护士不会随便放人进来。」
「我记得她刚生下我的时候,全国乱跑,到处旅游。可能没过几个月,就要换一个地方。」
而后,就这样藉助他的力量, 软绵绵地站立着。
「我发高烧,意识不清地躺在医院里。」
「……我记得那是我很小时候发生的事。」
然而, 双膝一软的剎那, 却忽然被人托住了身体。
这个才回忆起来的事实,好像更佐证了她的猜测。
「是后来一直做噩梦,一直做。每次醒来都满头大汗。」
薄韫白没有回答。
他嗓音也有些哑,片刻之后,才低声道:
「你之前问过她吗?」
柳拂嬿咬了咬牙。
有他在这里,柳拂嬿便有了勇气,去回忆更多的事情。
然后, 又把她的脑袋往怀里拢了一下。
薄韫白出现在她身旁。
柳拂嬿话音愈发冷了下来。
他身上带着清爽的冰凉感, 晒红的手臂贴着他,就觉得很舒服。
顾不上骯脏, 也顾不上被太阳晒得滚烫,她想直接坐在地面上。
柳拂嬿努力地回想着。
闻言,薄韫白并未立刻出声。
话音温清,带着极为令人安心的沉稳感。
「你都听到了吗?」
「是到了我该上学的年纪,她才在苏城留下来的。」
「只是,好像不是苏城。」
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不是她,还能是谁?」
她很安静地问了一句。
花园的侧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
柳拂嬿闭上眼睛, 在他身上的清冽气息里, 渐渐找回自己的呼吸。
车子才开出前门,柳拂嬿立刻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我那时候太小,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消解了盛夏的燥热,让人心安。
只是稍稍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后脑勺。
「明明之前一直都居无定所。」
「除了她,还有谁知道我在那。」
头顶上烈日炎炎,她却止不住地浑身颤唞。
那股阴森的杀意,这么多年来,一直盘踞在她的噩梦里,久久不息。
随即,不公平的感觉扼住了心臟。
不是说妈妈是全世界最爱孩子的那个人吗?
为什么她要这样对待自己。
为什么其他的孩子都父母双全,相亲相爱。
只有自己要承受那一切。
她不是没有想过,忘掉所有的这些事。
只要柳韶不再赌玉,就彻底地原谅她,原谅这个自己唯一的家人。
然后,两个人相依为命地度过余生。
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有些事情就是永远忘不掉的。
有些伤痕,就是一直留在心里,长不好的。
柳拂嬿紧紧地咬着牙关,咬得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
绝望到极致,原来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眼前的世界由白变成了黑,大脑深处也传来强烈的痛楚。
她坠入回忆的深渊,看不清眼前的人和事,心底只剩下愤怒和悲凉。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掉入巨大的囚笼,眼前是层峦迭嶂,周围是荆棘丛生。
无声无光的永夜。
不知过去了多久。
忽然,认知狭窄的混沌被打破。
身旁那个朦胧又模糊的声音,总算传达到她的耳中。
「寒露。」
「柳寒露。」
是薄韫白的声音。
他那么桀骜的一个人,声音却这么清润温和。
就像是,终于剥开了重重迷障,到最深的地方来找她。
伴随着他的话音,好像有甘冽的雨霖,降落在龟裂的大地上。
随即,夏蝉的叫声,空气的嗡鸣声,蝴蝶在花间振翅飞舞的声音,也像潮水一般涌入耳朵。
柳拂嬿抬起眼。
看见整个世界都雪亮透明,花园里满溢着蓝紫相间的绚丽花色。
薄韫白就在她身旁。
以一个半蹲跪的姿态,抱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他嗓音有些哑,不知是叫了她太多遍,还是别的原因。
柳拂嬿听到他的声音。
「柳寒露。」
「我也是你的家人。」
「我在这里陪你。」
怀抱渐渐收紧。
柳拂嬿闭上眼,脸颊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指尖微微用力,攥紧了他的衣服。
夏日灼烈,梦魇幽邃,深不见底。
就在即将坠落的前一秒。
这个人拉住了她。
自从那天之后,柳拂嬿便没有心情做任何事。
她没画画,也几乎没怎么备课,每天都过得黯淡浑噩。
白昼漫长,她陷入漫长又粘稠的睡眠里,几乎没出过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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