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美味的惊喜。他希望她能够表现得机智和得体。
与此同时,桑德先生已经在吧台的一张桌子旁同洛玛先生聊得火热,鲍勃经常得过去帮忙。桑德先生已经在桌子上大致摆出布景的位置,想知道各种东西能否被“安排”。洛玛先生会知道的……洛玛先生当然也这么认为——是的……桑德先生很高兴。洛玛先生知道——他并不知道……接着,洛玛先生说:你可以就在蝴蝶式舞台幕[21]之间把整台戏演出来。桑德先生对此报以热切而又木然的表情,这个表情一方面代表恭恭敬敬地问道“可以吗”,另一方面则是含蓄地盼望对方解释一下蝴蝶式舞台幕究竟是什么意思。洛玛先生解释了一下……啊哈,现在他可以说,这个主意不错。还有,你看,可以了。洛玛先生“知道”的。
“非法操作”还没走,也在唠唠叨叨的人群里和华尔先生聊上了。华尔先生正就一个热门话题高谈阔论。唉,他也和“非法操作”醉得差不多,而后者经常在晚上后半段离奇地(颇不合法地)清醒过来。他们正在谈论女人,“非法操作”在听另一位表达观点时(他鲜少这么做),故意表现得很放肆。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华尔先生正说着,一拳捶在桌子上,“女人到底是不是女人?就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女人?”
“非法操作”答不出来。
“来,看看我大哥的老婆。”华尔先生说。
“不行不行。”“非法操作”低声说,但华尔先生沉醉在自己的论调里,根本察觉不出对方言语里的不恭。
“看看她!要是可以的话,她简直想穿裤子!”
“别大惊小怪,”“非法操作”说,“别大惊小怪!”
“她会的!这是事实!她会去穿裤子!但是我说,这不应该!我说,女人到底是不是女人?”
这时,鲍勃过来给艾拉下单,华尔先生凑过去:“鲍勃,你在这儿啊!我在问呢!女人到底是不是女人?”
鲍勃大胆回答说,据他所知,应该是——然后便大声让艾拉准备两杯黑白狗威士忌。
“但是不止这些,”华尔先生叫道,他想探讨更深刻的话题,“爱到底是不是爱?”
这个问题当然更加微妙,但鲍勃始终相信:是——他用托盘端着威士忌回去了。华尔先生得到肯定的答复,便扭头继续跟“非法操作”聊起来,后者有点晕,两人一齐激动地看着他的那位大嫂——小叔子带着满腔正义的怒火,“非法操作”则摇摇晃晃地努力想把目光聚焦。
已经九点零五分了,她还没来。鲍勃心头闪过一丝念头:她有可能不会来。奇怪的是,他真的觉得自己不会介意。他几乎感到自己心里希望她不要来。当然,只凭这个念头就意味着他辜负了她,还有她对他的信任——但现实就是这样。这是人之常情,他想。她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不再生她的气了。他甚至可以将她看作是一种麻烦……
那,那一通关于有女朋友的话又是什么?哦,对——她若不在,就不对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要是陪女朋友,反倒会很乏味。
今晚,他正在享受工作——享受着人性,这都是些什么胡言乱语的可怜的傻瓜——桑德先生、洛玛先生、华尔先生,还有“非法操作”,还有所有那些戴着圆顶礼帽、坐在吧台说长道短的人,还有雅座区里那些英勇的三三两两,密谋着计划,讨论着时事,还底气十足、高傲冷淡地招呼侍者。
人生真是有意思——九点一刻了。她还没来。他开始留神听门的响声。她要是不来,可就真怪了,但他预感她不会来。
九点二十分了。她以为她在跟他玩什么把戏?但他无所谓——这就有意思了。要是他从此不再理她,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如果他以此作为从这段关系中脱身的理由。他想从中脱身吗?不想。但他真的无所谓。
若是为他自己好,现在逃离将是非常明智的。但他认为自己不能这么做。她爱他。她一定是有充分的原因才没有来,并且,他必须要给她这次机会。他幻想着,明天早上又会收到一封信……
事实上,他已经离不开她了。老天!和一个站街女纠缠在一起——刚刚从别人的臂弯里出来的站街女。
要是艾拉知道了,她会怎么想?
要是老板和其他人都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
九点半了。现在,她肯定不会来了。他非但不介意,还很高兴。
是的。他很高兴。
[21]蝴蝶式舞台幕,即舞台最前端的大幕,拉起时通常呈蝴蝶型。洛玛先生故意用外行不太了解的说法表述,故弄玄虚,他实际上就是在说,可以在舞台上表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