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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2

第二天天灰蒙蒙的,感觉要下雨的样子。他三点零七分就到了。马路对面教堂的钟显示着时间。他们约的是三点一刻见面。因此,如果他到的时候她已经来了,她就比自己的时间提前了八分钟。但是,很明显,她并没有提前八分钟到。

也没有理由要求她比自己的时间提前八分钟到。也不用提前五分钟。也不用提前四分钟、三分钟,或是两分钟。她也确实没有。他为她的矜持感到赞赏。

不过,到了三点一刻,他就有权利要求她来了。她还没来。但也没关系,因为女人的任务之一就是迟到。至少应该迟到五分钟。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她一丝不苟地遵循了女性特质的准则。但是到了三点二十五分,他就越发心神不宁了。看来他只剩下五分钟时间,之后就将面临难以想象的困境。因为等到三点半,他就不得不放弃了。他的思想和灵魂都集中在时钟的指针上,试图让它们停住。他踱来踱去,故意在距离钟的右端最远时才去看钟面,通过这个角度,又可以赚到大约半分钟。

但是到了某个时刻,再找什么角度也无济于事。三点半了。出于礼节,他决定等到四点。

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好,鲍勃。”

是艾拉——她真讨厌。她要去看她的“姑妈”,还特意打扮了一下。

“你在等谁?”她问道。

“哦,”鲍勃说,“一个朋友。”

她似乎没有怀疑什么。“哦,马上就要下雨了。”她说,“拜拜。”

“拜拜。”

他看着她穿过马路,消失在大波特兰街车站的方向。他羡慕她的平凡与善良……她的生活方式很简单,他希望自己也能如此。

到了三点五十五分,他走进电话亭,拿起电话。他试着假装成别人。“请问梅普尔小姐在吗?”“现在,她不在。”

鲍勃看到一无所获,直接向西区出发了。

说不定在那儿能找到她。她还能在哪儿呢?他已经在那儿碰到她两次了。

如果真的找到她,该跟她说什么呢?他也不知道。他顾不上想这些,只想找到她,就这样。

他从沙夫茨伯里大道开始找。到了那儿,他意识到自己想的是迪恩街的街角,他上次就是在那儿看到她和那个男人说话。不用说,她不在那里。天开始下起雨来,但附近仍然有很多像她那样的人。现在是四点半。

他沿着沙夫茨伯里大道,走到沃德街,转过街角餐厅,到鲁拔街,转过帕威林路,然后又回到沃德街。雨下大了,天色也越来越暗。人们四散跑到商店门口避雨。

坠入爱河就像患一次感冒,隐秘而又难以察觉。狂热中的人直到最后一刻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陷了进去。他感觉喉咙有点干,或是头有点疼,但这些症状不算什么,都是常有的事,以前也没引起过什么大问题。况且,有时候一会儿也就过去了。他身边的好多朋友得了感冒,但他,由于某种天意的安排,想要逃脱。症状又来了。他的喉咙好像有点疼。他反复做吞咽的动作,想看看到底有多疼。他真希望只是轻微的疼痛。他也知道,很可能只是喉咙疼,但并没有感冒。尽管如此,鉴于感冒近在咫尺,最好还是采取点措施。他知道预防胜于治疗,并且坚信应该在第一个征兆出现时就采取行动——不论这样做显得多么不正常或是不切实际。他采取了措施。他的喉咙疼痛并没有好转,反而明显加重,并且头也有点晕了起来。但他并没有感冒。身边得了感冒的那些人(可怜的家伙)是一类人,他是另一类。等在床上躺了一晚上之后,他意识到自己连呼吸都感到疼痛,像是发了烧。他的状况并没有恶化,但他的态度突然完全变了。一分钟前他还没有感冒,此刻他已经向病魔屈从。他得了可怕的感冒,他也成了那些可怜人中的一员。

他走了一圈又一圈,沿着沃德街,转过街角餐厅,走到鲁拔街,转过帕威林路,又回到沃德街。在这个天色渐暗的冬日下午,汽笛声大作,泥浆飞溅,雨从阴沉的天空细细地落下。

终于,在暮色中,他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向北驶去,晚上的工作还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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