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点了,先生们!已经超时很久了!”
他跑来跑去,手里抓满了空酒杯,使劲把它们放在柜台上。此时此刻,他就是横行霸道的大话王。那些挤在一起的可怜的受害者清楚这一点,也痛恨这一点。
但他们也知道自己必须得走。突然,其中一群人——一共五个人——一下子散了,鱼贯而出。喧闹声立刻小了很多,看来刚才很大一部分声音要归功于他们。只剩下不到六个人了。屋子里静了下来,他不需要再大声喊了,音量降下来,也温和多了。
“到点了,先生们,请回吧。你们知道,已经超时很久了。”
一分钟以后,只剩三个人了——两个喝醉的,还有那个烂醉如泥的。转角的大众区已经空了,灯也关了。两个喝醉的正醉醺醺地对艾拉说话,烂醉如泥的那位则对着空气说话。鲍勃走到他身边。
“请从这里出去,先生。”
“好吧,服务员。”烂醉如泥的那位说,“好的,你说实话!”
“什么,先生?”
“在上帝眼里都平?——在上帝眼里不都平?”
“在上帝眼里,先生?是的,先生,都是平等的,先生。不过你现在该回家了,不是吗,先生?”
“那为什么?”烂醉如泥的那位用拳头一把抓住鲍勃的上衣,要向他表达自己的观点,“那为什么……那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先生?”
“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势利?”
“我不知道,先生。我想可能是世道常情,先生。不,先生——这边,先生。”
“该死的势利小人……该死的势利小人……该死的势利小人……”烂醉如泥的那位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不情愿地摸索着摇摇晃晃出去了。
他后面跟着那两个喝醉的,两人昂首阔步、自恃稳健地走了出去,那种步伐是自认为没喝醉的人所特有的。
“晚安,服务员。”
“晚安,先生。晚安。”
他跟着他们走了出去,又一次凝视清冷而温柔的夜空。
烂醉如泥的那位悄悄在外面徘徊,立刻和喝醉的两位搭上了话,又聊了几句,立刻达成一致。三位反对势利小人的斗士互相挽着胳膊,摇摇晃晃地朝牛津街南边走去,在那儿或许还能买到酒,世界正等着他们去改变。
他又进来了。艾拉正最后一次对着酒瓶中间的小镜子整理头发,准备下班。仅剩的一盏灯无精打采地照着吧台,好像宴会结束,曲终人散,万籁俱寂,既哀伤,又让人惊恐,又有点美丽。两人都很为之动容。
他把门插上。“好了,”他问,“今天怎么样?”
“我没想到你会这样,鲍勃。”艾拉说完,便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