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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约翰尼·美洲狮在床上翻了个身,打量起他的新室友。他真不知道“室友”这个词是谁发明的,但反正没有哪个词比它更不适合伊拉中心了。说“室敌”还差不多。目前为止,他遇到的室友都想把他洗劫一空。要么就是他想把对方洗劫一空。所以他把贵重物品——一只装了三千克朗钞票的防水钱包、一只装了三克安非他命的塑料袋——都用胶带牢牢绑在自己毛茸茸的大腿上,这样一旦有人来偷,他睡得再熟也会惊醒。

安非他命和睡眠。二十年来,约翰尼·美洲狮就靠这两样东西活着。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人们发明了许多疾病来解释年轻人为什么会终日参加派对而不肯工作,终日四处斗殴而不肯买房结婚,终日嗑药而不肯戒毒,不愿过那种平淡得要死的生活。这些疾病他确诊了大半。但他确诊的最后一种病却再也没能痊愈。它就是ME。慢性疲劳综合征。一种长期的疲劳症状。约翰尼·美洲狮居然会累?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只会一笑置之。他可是约翰尼·美洲狮啊,强壮的举重选手,派对上的灵魂人物,利勒桑最抢手的搬运工,一只手就能搬动钢琴。疼痛最初从臀部开始,止痛药根本不起作用,所以他就尝试了一些效力更强的止痛药,结果它们又太管用了,他吃上了瘾。现在他需要每天长时间地卧床,间或从事一些紧张刺激的活动,比如费尽心机去搞毒品。要么就是搞钱还债,他已经欠了一屁股债,数额大得吓人,债主是伊拉中心最大的毒枭,此人自称可可,是立陶宛人,正在变性。

约翰尼一眼就看出,窗边这位年轻人再不嗑药就要撑不住了。那持续的、热切的搜寻。那冲动。那挣扎。

“伙计,能麻烦你把窗帘拉上吗?”

对方照做了,房间顿时重归宜人的黑暗。

“你嗑什么,伙计?”

“海洛因。”

海洛因?在中心,大家都管海洛因叫药。要不就是屁、烟、小白,或是粉儿。或是小男孩。或是超级小子,这是一种神奇的新型毒品,能从尼桥的某个人手里买到,那人长得就像《白雪公主》里的小矮人“瞌睡虫”。海洛因是监狱里的叫法。当然,菜鸟也这么叫。不过菜鸟用的一般是大白菜、墨西哥淤泥之类的说法,或是别的什么从电影里听来的词。

“我能帮你搞到海洛因,物美价廉。你不用去外边买。”

约翰尼看见那个处在阴影之中的身影动了。犯了毒瘾的瘾君子光是听到“弄毒品”这三个字就能嗨,他早就见怪不怪了;他记得好像有研究证明,人脑的快感中枢在吸毒前几秒就会出现反应。从36室的霍夫丁根那儿进货,再加价四成出售,赚的钱足够约翰尼自己买三四包快速丸,比再洗劫一位新室友划算多了。

“不了,谢谢。要是你想继续睡,我可以出去。”

那个从窗边飘来的声音是如此轻柔细小,约翰尼完全不明白它怎么会盖过伊拉中心终日不绝的嬉闹、尖叫、音乐、争吵和外面汽车的轰鸣,钻进他的耳朵。所以这人想摸清他约翰尼是不是马上就要睡了,对吧?好搜他的身。说不定还会找到约翰尼用胶带绑在大腿上的东西。

“我从不睡觉,只会闭目养神。懂吗,伙计?”

年轻人点点头:“我这就出去。”

这位新室敌出去了,门一关,约翰尼·美洲狮就跳下床。不出两分钟就搜遍了对方的衣柜和上铺。一无所获。空空如也。他的新室敌肯定不像表面上那么嫩,还知道把东西都带在身上。

马库斯·恩格赛斯感到害怕。

“怎么,怕了?”两个堵路的男孩中个子较高的那个说。

马库斯摇摇头,吞了口唾沫。

“你就是怕了,都吓出汗了,你这个肥猪。嘿,你闻到了吗?”

“看啊,他快哭了。”另一个男孩哈哈大笑。

他俩十五岁上下,也可能十六。说十七岁都有可能。马库斯不知道他们到底多大,只知道他们比自己高得多,还大了好几岁。

“我们只想借这东西玩玩。”高个儿男孩说着,抓住马库斯的自行车把手,“我们会还给你的。”

“等我们玩够以后。”另一个男孩又大笑不止。

街上一片寂静,马库斯抬头看看街道两旁房屋的窗户。那些漆黑、空洞的玻璃。他一般不喜欢引人注目。他喜欢悄无声息,这样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花园的门,溜进那栋被遗弃的黄房子。可现在,他希望某扇窗户会突然打开,某个大人会呵斥那两个大孩子,让他们走开。回塔森、尼达伦,或别的什么盛产他们这种恶棍的街区去。但街上依然一片阒寂。那种属于夏天的阒寂。现在正值假期,街上别的孩子都去乡间别墅、海边或国外度假了。玩嘛,在哪儿都一样,马库斯总是一个人玩。但个子小的孩子再一落单,就特别容易被欺负。

大个子男孩从马库斯手中夺过自行车,马库斯发现自己连眨眼逼回眼泪的力气都没有。这辆自行车是妈妈给他买的,要不是买它,他们今年夏天就能用这笔钱去某个地方玩了。

“我爸在家。”他指着街对面的红房子说,它就正对着他刚刚去过的黄房子。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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