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们喏喏应了,顺哥又发号施令说他想吃果子、想喝水。
最后一众小厮干活的干活、伺候他的伺候他,炕边摆上青梅饮、甜果子,左边一个小童打扇子,后面一个给他按摩背。
顺哥惬意地眯着眼,还不忘给众人画饼,「哎对,就这个力道,没错那边镜子擦亮点!以后等我当了大总管,一定提携你们。」
趴在他身上给他按背的小厮也激灵,立刻软声道了句:「谢谢总管。」
直房内发生的一切顾云秋一概不知,他依旧在犯愁树种的事——
借顺哥一事,顾云秋劝王妃减少他身边伺候的人:
人太多显眼不说,还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甚至会让仆役们生出仗势欺人之心。
王妃被说服,小厮只留贴身伺候的一名,护卫也只让一个近前跟着。
顾云秋如愿以偿,也收集到一些榆钱子。
但他就一个人,这样减下来速度太慢、效率也太低,往往花了半日时间、人晒得汗流浃背,也只能捡得一小碗。
顾云秋抱着小碗,闷闷地趴到炕上:
那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捡够哦——
第009章
「秋秋?」王妃站在门口咚咚敲了敲门。
顾云秋唔地爬起来,「阿娘有事找我?」
王妃点点头,拿来一份荷叶制的点心,「只是宫里送过来的,我和嬷嬷们不便,秋秋帮我给圆空大师送去。」
顾云秋点点头接过食盒应了,结果才绕过门口竹林,红墙根下就传来啪地一声。
顾云秋循声望去,发现是四五个小厮围着个人骂骂咧咧:「还敢狡辩?!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怎会有这么好的金疮药?!」
「这、这就是,就是我的。」
「你的?你叫它一声它应么?明明就是偷顺哥的,还敢嘴硬!」
顾云秋皱紧眉:怎么……又是顺哥?
「就是我、我的!我没、没有偷!还给我!」
顾云秋屏息凝神,悄悄站到竹林后,发现顺哥竟然带头将一个杂役模样的男孩围在红墙下,男孩个头不高、身形瘦小,脸正巧被顺哥挡住。
他伸手想去抢药瓶,结果反被顺哥一下踢翻在地。
「还敢跟我动手?!」顺哥啐了一声,抬脚就踹小杂役肚子,「下贱种子,你是个什么东西?!偷了我的你还敢犟?!」
他手脚并用,几记重拳打上去还不解气,劈手又拿起立在墙根的一隻笤帚,抡起长棍就朝小杂役后背抽去。
小杂役被打得在地上连连翻滚,却还是坚持药就是他的。
顺哥气得七窍生烟,转头呵斥道:「还愣着干嘛?!都给老子动手!打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小杂种!」
小厮们面面相觑,最终迫于他的淫|威围上去。
也就在这一瞬,顾云秋看清了倒在地上那个小杂役的脸,看见了他那一双执拗的眼睛。
那双眼睛!
顾云秋心惊,忙快步上前:「都给我住手!」
是那双眼睛!
是他死死挡住宁心堂的大门,看着他、要他快点跑。
而且顾云秋这时候才意识到,刚才这小杂役说话,是有些结巴。
小厮们被他唬得一愣,收手转身时,却还是默契站成一排挡住那杂役。
顺哥会来事儿,上前想帮顾云秋拿食盒:「公、公子您怎么来了?这、这是要送出去吗,我……」
顾云秋一缩手,没接他的话,只扬起下巴,「这怎么回事?」
「嗐……就一小贼,他偷顺哥东西。」旁边一个小厮凑趣答了,却莫名挨顺哥一记白眼,「公子,您别听小五瞎说,不是偷,是看着像,所以问问。」
「看着像?」
顺哥赔笑解释,「可不,公子您忘了?前儿您赏过我一瓶金疮药……」
顾云秋指着那笤帚、寒声打断他,「这是问?!」
这回,其他几个小厮也觉过味儿来,纷纷转身去扶那杂役,推说是一时急眼、手上没个轻重,不是故意。
顾云秋由着他们动作,只从下往上扫顺哥一眼,冷冷丢出个「呵」。
顺哥打了个寒颤,顿时汗流浃背。
顾云秋拨开人群,亲自去扶起那杂役。
小杂役瘦瘦小小、双手皮肤粗糙,一双眼睛大大的,看向他的眼神很清澈,虽痛得龇牙,但他还记着规矩,先行礼叫了声「公子」。
顾云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千般滋味在心头,最后转身:「……药呢?」
因太激动,他声音都哑了。
顺哥皱皱眉,双手奉上,「在这,公子。」
顾云秋接过来细看了看,又转身问小杂役,「你说这药是你的,有何凭据?」
小杂役被打破了嘴角,开口时嘶了一声,他舔舔嘴唇、慢吞吞说药是他在京中药局买的,本来准备送给自家叔叔,结果对方不要,他才带上山。
药瓶是个白瓷的细颈胆瓶,瓶上有药局纹绘的丹顶鹤,顶上塞子拴红绳的小圆珠鬆了、他回来用白线补过,瓶底有个缺儿,放不大稳。
「这是我攒、攒了三个月买的,药局的伙、伙计就能证明。」
顾云秋点点头,又看顺哥,「你呢?」
金疮药说便宜不便宜,说贵不贵。
于杂役来说,要攒三四个月钱才能买上,但对顺哥这样月钱一两的小厮来说,却是可有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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