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论情欲生活中普遍的衰退趋势

被意识所接受，但力比多却没向现实做出半点儿让步，它仍然藏匿在潜意识之中。因此，一个青年男子的全部肉欲在潜意识[7]中都是与他的乱伦对象联系在一起的，或者说，沉迷于潜意识中的乱伦幻想当中无法自拔。其结果便会导致彻底的阳痿，如果同时他的性器官又很虚弱，那就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如果情况没有这么严重的话，就会导致心理性阳痿。肉欲并不会总是完全藏身于真情之下，它的能量过于强大，总有一部分要在现实中得以释放。然而，心理性阳痿患者最明显的特征是，他们心中并没有本能的心理驱动力，因此他们的性活动变幻无常，极易受到干扰，常常无法正常进行性行为，也无法享受其中的乐趣。但最重要的，是在性行为当中避免付出真情，这就限制了他们对性对象的选择。膨胀的肉欲只会寻找那些不会引起乱伦嫌疑的人为对象。如果他们遇到了一位令其倾心并极其欣赏的女性，他们便不会对其产生肉欲上的兴奋，仅保持一种无性的柏拉图式的爱。这类人的情感生活会走向两个方向，艺术上将其比拟为神圣之爱与世俗之爱（动物之爱）。他们对所爱之人不会产生非分之想，令他们想入非非的人也必不是他们所爱。他们想要寻找的对象最好是无须让他们付出太多情感的人，这样才能让他们把肉欲从所爱之人的身上转移开来，然而，根据“情结敏感性”（complex sensitiveness）[8]和“压抑回归性”（return of the repressed）定律，越是要压抑要逃避的，就越有可能要面对。因此，本来出于避免引起乱伦的目的而选择的性对象，有时反而会通过某些特征（通常并不明显），令他们重新想起被禁忌的原始对象，此时，心理性阳痿就出现了。

要在男性分裂的情感生活中避免这类障碍，最主要的防护措施就是在心理上对性对象的“贬低”（debasement），因为男性通常会高估自己的性对象，甚至将她们与自己的乱伦对象等同视之。一旦在心理上“贬低”性对象的条件达到了，肉欲便可畅通无阻，重要的性功能和高质量的性快感也可以实现了。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也会导致这种情况。那些真情与肉欲无法顺利地结合在一起的人，他们的性生活通常也不会太美满，他们仍保持着倒错的性目的，如果目的没达成，他们就会完全提不起兴致，而似乎只有通过对性对象的贬低和鄙视才能令他们获得满足。

现在我们便可以理解前文所提到的男孩将母亲贬低为妓女的幻想，以及隐藏在这一幻想背后的动机。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在情爱中的真情与肉欲之间架起一座桥梁，在幻想中将母亲降格为肉欲对象。

二

在上一部分当中，我们从医学心理学的角度探讨了心理性阳痿，这与本章的题目看起来关系并不大。然而，对于我们目前要讨论的问题来说，这篇引论的意义就不言而喻了。

心理性阳痿是由于情欲生活中的真情与肉欲无法顺利结合而导致的，而对童年时期性对象的强烈的依恋以及之后因为乱伦的禁忌而遭遇的现实的打击，也同样造成了这一发展障碍。但在对这一理论提出的反对意见当中，最重要的就是认为它说得过于绝对了。它解释了为什么某些特定群体易患心理性阳痿，但却没有说明为什么其他人就可以幸免。既然我们承认说，强烈的儿童固着、乱伦禁忌和青春期后发展中所遭遇的挫折等一系列相关因素，在每一个文明人身上都有可能出现，那么理所当然，心理性阳痿就应该是文明社会中普遍存在的困境，而非少数个体的障碍。

如果我们注意到量的因素在决定疾病的形成与否上所具有的重要意义，即不同因素在数量上的变化会直接决定个体能否患病，那么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推翻这个结论。但尽管我认同这种说法的正确性，却并不会因此把它当作否定这一结论的理由。相反，我认为心理性阳痿要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普遍，事实上，这种现象是文明人情欲生活的典型特征。

我们将心理性阳痿患者的概念扩展一下，而不仅仅局限于下列情况：内心想要获得性快感，性功能也是正常的，但却无法完成性行为的人。除此以外，还有些被称为“心理性冷感”（psychanaesthetic）的男性，他们倒可以顺利完成性行为，但却丝毫体验不到性爱的乐趣。这类人同样比我们想象的要多，他们也应该被归为心理性阳痿。暂且抛开二者在症状上的差异不谈，精神分析对这类案例的研究表明，此类病症与狭义的心理性阳痿具有相同的致病源。我们常会把性冷感的男人们与同样数量众多的性冷淡的（frigid）女人们做类比，要想描述或了解性冷淡女性在情感生活中的行为，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其与更加明显的男性心理性阳痿进行对比。[9]如果我们既能够把关注的重点放在扩展心理性阳痿的概念上，又能把不同程度的症状都发掘出来，那么我们必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在当今的文明社会中，男性的情欲行为普遍都带有心理性阳痿的烙印，只有极少数有教养的人士才实现了真情与肉欲的完美结合。对女性的敬重似乎总是困扰着男性，成为禁锢其性行为的枷锁，只有在地位卑微的性对象面前，男性才能充分施展自己的性能力。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男性的性目的中包含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