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感而已。

但有些时候，病毒还会导致一种最终并发症，也是一种最终后遗症。流感病毒会影响大脑及神经系统。所有高烧都会导致谵妄(1)，但这回却又有所不同。沃尔特里德医院的一名军医研究了那些似乎伴随流感产生的严重谵妄症（甚至是精神病），他特别指出：“在这份报告中，疾病高峰期或高烧明显已退时发生的精神错乱症状均未被考虑在内。”[1]

流感与各类情绪不稳定性之间的联系看似明朗，然而证据却又几乎全是模棱两可的，是最糟糕、最经不起推敲的，但它的确说服了当时的绝大多数研究者，使他们确信流感能够改变心理过程。令他们信服的是这样一些观察记录：

来自英国：“……极度虚弱的身体加上顽固的思维惯性。谵妄已是稀松平常……它的变化包括从轻微到各种程度的思维混乱，乃至躁狂兴奋。”[2]

来自意大利：“……急性期的流感性精神病……通常会在两三周内逐渐消退。然而，精神病会转变成一种精神崩溃的状态，这种伴有精神恍惚的状态会持续下去并演变成真正的痴呆。在另一些病例中……抑郁和烦躁不安……是流感大流行时期绝大多数的自杀事件的罪魁祸首。”[3]

来自法国：“……精神错乱在流感康复期间频发，甚至最后成为流感恶果……精神错乱有时表现为急性谵妄症形式，伴有焦躁、暴力、恐惧和性欲亢进，而另一些情形则表现出抑郁症的特征……被害妄想。”[4]

来自美国不同军营的记录如下：

“……精神状况要么是表情冷漠，要么是强烈的谵妄。思维能力迟缓……患者的陈述和保证是不可靠的，垂死的人还会说他感觉非常好……在另一些病例中，理解能力的变化则最为显著。”[5]“……患者的精神抑郁较其他症状总是更加严重。”[6]“……神经系统失调的症状早期就会出现，以烦躁和谵妄尤为突出。”[7]

“……忧郁症、癔症和具有自杀倾向的精神错乱。”[8]“……在所有较为严重的病例中，神经系统明显受到了危害。”[9]“……许多患者陷入了喃喃自语的精神错乱中，体温正常后还无法恢复。”[10]

“……有时可以看到一些可归于中枢神经系统问题的症状，例如手指、前臂和脸部肌肉的抽搐……剧烈、甚而狂暴的偶发性谵妄，或者是更为常见的低声自语。”[11]“……已观察到18例感染性精神病，症状从单纯的短暂性幻觉到狂躁性癫狂不等，后者甚至需要使用器械来限制其活动。”[12]同时代的研究者也将流感同10年后帕金森氏病的增加联系起来。[13][有一些理论认为，萨克斯（Oliver Sacks）的《苏醒》（The Awakening）(2)一书中描述的患者是1918年流感大流行的受害者。]许多人相信，这种病毒能导致精神分裂。1926年，门宁格（Karl Menninger）研究了流感和精神分裂之间的关系。人们认为他的研究文章极其重要，以至于《美国精神病学杂志》（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iatry）不仅将其誉为“经典”文章，还于1994年重印了此文。门宁格提及了“流感无可匹敌的神经毒性”，并说那些患流感后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的人中，5年后已经有2/3的人完全康复了。精神分裂症的康复是极其少见的，这表明是一些可修复的病理过程导致了最初的症状。

1927年，美国医学会对来自全世界的成百上千份医学文献进行了审阅，总结说：“人们似乎达成了共识，认为流感可能对脑部有所影响……从因急性发作而产生的谵妄症状，到演变成‘后流感’症状的精神病，流感的神经精神性影响毫无疑问是深远而又多样的……流感病毒对神经系统的影响不亚于其对呼吸道的影响。”[14]1934年，由英国科学家进行的一项类似的文献全面审阅工作也与该观点相一致：“流感毋庸置疑对神经系统具有重要影响。”[15]1992年，一位研究战争与自杀之间联系的研究人员总结道：“第一次世界大战没有影响自杀率，使自杀者增加的是流感的大流行。”[16]1996年版的病毒学教科书则写道：“在A型流感病毒感染人类期间可以观察到，中枢神经系统受影响的程度不一而足，从易怒、嗜睡、狂躁到精神紊乱，甚至到更为严重的精神病表现——谵妄和昏厥。”[17]致使18名患者中6人死亡的1997年香港流感提供了一些具体的证据。对两名罹难者的尸体解剖发现有“脑部水肿”。“水肿”就是“肿胀”的意思。“最值得注意的是，两名患者的骨髓、淋巴组织、肝脏和脾脏都被[巨噬细胞]严重浸润……这类细胞甚至还出现在其中一名患者的脑脊膜——包裹脑部及脊髓的膜——大脑白质上。”[18]巨噬细胞之所以浸润脑部的最可能的解释是：它们是尾随病毒而去并将之杀灭的。而1997年的那份病理学报告或多或少呼应着1918年的报告：“伴发谵妄的病例中，脑膜[19]完全被淋巴液浸润，连毛细血管中也有……死亡病例的尸检显示有淤血性损伤，伴有少量脑膜出血，尤其是在周围小血管被极度扩张从而导致皮质物质水肿的脑岛中……大量出血涌入脊髓灰质[20]……在这些……水肿……部分的[脑]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