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的身高：隐含在高低与大小之中的权势和地位

在上一章中我们谈到了实际距离，我们知道，我们在空间中的位置会影响他人与我们在情感上的距离。在这一章里，我将会探讨另外两种空间度量：事物的高低排列以及尺寸大小。我们还会探讨这二者对于我们的思想、感觉、判断、决定以及行为的影响。我们将会看到，我们之所以将高度和尺寸与力量联系在一起，是本能使然。有的时候，我们可能会将高度与尺寸混为一谈，比如个头高的人给人的感觉除了高之外，视觉上也很庞大，然而这并不代表二者可以完全重叠。

自上而下：高度与力量

查理·卓别林的电影《大独裁者》（The Great Dictator）中有这样一幕滑稽的场景，为我们形象地展示了个头高于常人的人所占的优势。在这幕戏里，电影名字里所指的独裁者亨克尔正准备接见盟军的另一位独裁者本其诺·那帕罗尼。就在会面之前，亨克尔的顾问对他说明如何才能在气场上高出那帕罗尼一头：亨克尔要从远处那道门进屋，看到这情势，那帕罗尼就不得不低头弯腰地穿过屋子去迎接亨克尔，这样一来，他从会面一开始就只能坐在一个较低的位置上，会晤全程都得抬头瞻仰大独裁者亨克尔。（虽然电影里的剧情明显运用了夸张的讽刺手法，但是根据建筑师阿尔伯特·斯皮尔所说，那段长而难走的走廊正是希特勒的有意之举，成了他的战后总理府的一个突出特征。）可亨克尔万万没有想到，那帕罗尼一进屋就直奔亨克尔的椅子背后，拒绝坐在亨克尔指给他的“婴儿凳”上。然后，那帕罗尼居高临下地站在坐着的亨克尔身边，过了一会儿，又坐在大得夸张的桌子上，用背对着亨克尔。会晤完毕后，两人去刮脸，为了坐得高一点，两人都拼命地抬升自己的液压椅，想要高出对方一头。最终亨克尔依然没能如愿。

2010年，由于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对以色列的指责，加上一部着名土耳其电视剧对于以色列人形象的诋毁，以色列副外长丹尼·阿亚隆邀请土耳其大使进行会晤。他安排切利克科尔大使在一张比自己的座椅矮上足足几十厘米的沙发上就座。土耳其大使坐在下手，仰望对方以色列代表不苟言笑的面孔，这是在公众面前对土耳其的莫大羞辱，任何看过会谈照片的人都能一目了然。这件事在以色列、土耳其以及世界各地引起了不绝于耳的批评声，事后，由于差点导致以色列和土耳其两国的外交关系崩溃，这位蒙羞的土耳其大使被召回了安卡拉。

我们且不考虑（现实且夸张讽刺的）政治因素。在我们看来，垂直方向上的定位与力量是相联系的，我们觉得个头上高人一等是力量的象征，而低矮则等同于没有权势。因此，高度和上下排列成了社会生活中不可忽视的符号。

力与高度之间的联系由来已久，在我们的隐喻句中，这种例子比比皆是：他把哥哥看得很高；他对自己评价很高；他在工作单位处在高位；他在企业的晋升阶梯上爬得很高；在这项很重要的工程中，他给她打下手；把他的傲气往下挫一挫。

按照具身认知的理论，我们不仅在会话中使用比喻，就连思考时也使用这种象征隐喻的方法。当想到力量时，我们会在脑中以竖直排列的方式虚拟出力量的概念。大脑将对于力量的认知按一条竖直的线排列：冲击力强的事和强大的人排在竖线的顶端，软弱的人或平淡的事则排在竖线的底部。研究亦表明，每当需要区分强势与弱势的双方之间关系的时候，我们习惯按照垂直的线来排列，强大的事物总被排在顶部，而软弱的则总是无一例外地落在底端。

那么，我们的直觉是否会自动将力量与高度联系在一起呢？为寻求解答，上文中的研究人员又进行了一次实验。他们用电脑向实验对象展示了几对词组，这些词组表示的是力量不对等的关系中的双方成员，比如雇主和雇员，军官和士兵，主人和奴仆，以及法官和被告人。其中一方代表较为强大的群体，另一方则代表较为弱势的群体。这些词组都是竖直排列的，其中一个词出现在屏幕的上方，另一个词则出现在下方。看完后，实验对象需要以按键的方式，用最快的速度回答哪一方强大，哪一方弱势。实验结果与我们在上一章中看到的斯特鲁普效应相符：当强大的一方出现在屏幕下方时，实验对象所用的判断时间会稍微长一些。而当弱势的一方出现在屏幕上方时，实验对象的用时也会相对长一些。比如，当“雇员”一词出现在屏幕的下方时（也就是弱势一方在我们大脑中的位置），实验对象就比较容易将其归为表示软弱的词语。也就是说，当表示强大和弱势的词语在高度上的排列与我们的直觉对其的高度定位相符时，实验对象的反应也就会更敏捷。

根据另一项研究，当实验对象看到代表强势群体的词语时，他们大脑中与上方空间对应的区域会自动激活，让他们在无意间将注意力移向电脑屏幕的上方。而看到表示弱势群体的名词时，他们则会自动关注屏幕的下方。

研究人员进行了进一步的实验，他们让实验对象在电脑屏幕上观看动物的图片。每张图片的播放时间都非常短（800毫秒，也就是说连一秒钟都不到）。实验对象需要用1~9几个数字，来表示在野外遇到每种动物时心中所产生的恐惧。其中一些图片上的动物是我们公认比较强大的，比如狮子、老虎、狼以及北极熊，而另一些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