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幼儿性欲

对幼儿期的忽视

有关性本能，大众普遍接受的观点是，儿童期是不存在性本能的，性本能直到青春期才开始出现。然而，这种观点不仅是一个谬误而且还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导致我们目前对性生活的基本规则一无所知。对儿童性问题的研究无疑将有利于我们了解性本能的基本特征、发展轨迹及其构成要素。

我们注意到，许多学者在解释成年人的特征和反应时，过于关注人类祖先生活的史前时期，把一切都归因于遗传，但却忽略了个人生活的“史前时期”——童年。可以肯定的是，童年时期的影响更易被人理解，也比遗传因素更值得被关注。[1]尽管在相关文献中我们偶尔也会读到儿童早期出现的诸如勃起、手淫，甚至是类似性交的早熟性行为的记载，但这些行为一直被当作是奇闻逸事或是骇人听闻的堕落行为。据我所知，目前尚无学者明确指出儿童期性本能的存在，在有关儿童发展的相关着作中，“性发展”这一章也通常都被一笔带过。[2]

对幼儿期的遗忘

人们之所以会忽视儿童期的性问题，我想一方面是由于这些学者在成长过程中所受的教育令他们对这一问题有所顾忌，一方面是由于某种心理现象而对这一问题有所回避。我认为是对儿时经历的独特的遗忘，虽然并非所有人，但对大部分人来说，都记不清六或八岁前发生的事，我们似乎应该对此表示好奇，但迄今为止无人诧异于这种独特的遗忘现象。通过对他人的观察我们发现，人们对于早期儿时经历的记忆仅仅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从这时起我们开始对自己的感受做出积极的回应，像个真正的人一样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我们开始表现出爱和嫉妒，并对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表现出热情。成人通过我们发表的言论断定，我们已经具备了一定的观察力和洞察力。但尽管如此，长大后我们却对此一无所知。为什么我们的记忆会滞后于其他精神活动？其实正相反，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儿童应具备最强的接受能力和再现能力。[3]从另外一方面来看，通过对他人的心理学研究我们不得不相信，那些被我们所遗忘的印象在我们的精神世界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并对今后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因此，儿时的记忆并不是被真正地抹去了而是被人所遗忘了，这与神经症患者的遗忘行为类似，其本质是压抑童年的印象并将其在意识当中隐藏起来。但到底是什么力量压抑了这些童年期的印象？我想如果解开了这个谜团，我们或许也能对歇斯底里症患者的遗忘症状做出解释了。

同时，我们还发现，对儿时经历的遗忘这一事实令我们能在儿童和精神神经症患者的心理状态间做出比较，在此之前，正如我们所发现的，精神神经症患者的性行为仍处在或回归到了幼儿时期的状态，这一事实已为二者间的相关性提供了一个契合点。那么，对幼儿期的遗忘是不是也与童年期的性冲动有关呢？

此外，幼儿期遗忘与歇斯底里症患者的遗忘间也存在相关性，这可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受压抑造成的歇斯底里症遗忘，产生的原因是患者已经拥有了一段记忆的痕迹，尽管他自己并不自知，但通过联想，这段记忆痕迹会吸引当前的记忆，通过压抑让其被排斥在意识之外。[4]因此，可以说没有幼儿期遗忘就没有歇斯底里症遗忘。

我认为，幼儿期遗忘令我们的童年成了久远的史前时代，令我们对自己的性萌芽全然无知，让人们觉得性发展的童年阶段并没有什么重要意义。然而，要扭转这种观点，不能凭一己之力。早在1896年[5]，我就坚持认为，童年时期对与性行为相关的某些重要现象的起源具有重要作用，此后我便不遗余力地强调幼儿期在性发展过程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

一、童年的性潜伏期及其中断

有关儿童异常罕见的性冲动的报道层出不穷，同时我们还发现神经症患者迄今为止仍保持着对童年期的潜意识记忆，以上种种都为我们描绘出了这样一幅幼儿期性生活开端的图画[6]：

毋庸置疑，每一名新生儿的体内都具有性冲动基因，但在持续发展一段之后，便逐渐被压制下去了。随着性发育的阶段性加速或个体特征的出现，这种压抑终究会被打破。对于这一发展过程的规律性和阶段性我们还一无所知，然而，儿童的性生活似乎在三四岁左右便可被观察到了。[7]

性压抑

正是在整个潜伏期或部分潜伏期中，才发展出了后来犹如堤坝一样能够抑制性本能（诸如厌恶感、羞耻感、审美及道德标准等）的肆意横流的精神力量。人们认为这些精神力量的构筑是受教育的结果，诚然，教育对此功不可没，但事实上，这是由遗传所决定的机体发展的必经之路，即便没有接受过教育，人类也能发展出这种精神力量，如果教育能够顺应机体发展的需求，则会令这股精神力量变得更为清晰有力。

反向作用与升华作用

精神力量的构筑对于受过教化的正常人的个人发展至关重要，但这些力量是如何形成的呢？它们也许以幼儿期的性冲动为代价。因此，即使在潜伏期，性冲动活动也没有停止，只不过其全部或大部分能量都从性目的转向了其他目标，这个过程应该被称为“升华”，此外，这一始于儿童性潜伏期[8]的升华过程同样对个体发展产生作用。

由此我们可进一步形成有关升华作用机制的一些观点。一方面，由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