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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开门,叭地一声拉着了电灯。这才发现是个厕所,他就躺在尿池旁边。

“起来!”来人命令。

他起不来,屁股上挨了一脚,震动了腰伤,他大声呻吟叫痛。

“别装死,刚才还那么厉害,这会儿又不能动了?起来!”又踢了他一脚。

任凭来人怎么踢怎么拽,他都起不来,不能自己走道了。造反派直挠头:头儿要审讯,又不能在瘟臭的厕所里过堂!扭头跑回去叫了个帮手,两人嘟嘟囔囔把他的十八代祖宗都骂遍了,摔摔打打地抬他出去。即使坐这不要钱的“担架”他也受不了,疼得他浑身冒汗。走进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抬他的人砰地把他扔在地下,赶紧出去洗掉手上粘的尿液。

这一扔,他又差点疼晕过去。有人踢了他一脚,他才醒来,在满眼乱飞的金星散去后,他看到一片灰白的天花板。灰白的旁边出现一堆绿色,是两条裤腿。一个戴着绿帽的脑袋俯视着他:“你是什么人?姓什么?叫什么?”

审问得很细,在问清了他的姓名、年龄、籍贯以后,又查问了他的历史,为什么会进慈渡劳改农场。

“你原来是个双料货,右派加历史反革命,应该对你进行专政!”

“我已经释放了,这次是请假进城的,我有证明……”

“你上姓笪的那个破鞋家里去干什么?”审讯者最关心这一点。笪修仪与他们对立那派的头头乱搞男女关係被丈夫捉了奸,这才促成他们夺权胜利,他们当然担心那一派东山再起,对笪修仪家里的动静也就十分关心。

“我跟她丈夫是好朋友。”

“胡说!你别拉扯上革命群众,他早就反戈一击跟笪修仪划清界限了,会跟你这个反革命是好朋友?”

“小老闆变成革命群众了?”这简直成了天外奇闻,“吕布”忍不住冷笑一声。

“谁是小老闆?他怎么是小老闆?”审讯者惊异了,他刚到这个单位不久,了解的情况不多。

“吕布”也惊讶对方的无知,他没必要包庇小老闆:“既然你不仁,莫怪我不义!”便详细介绍了小老闆的家史:西北有名的大财主,祖上就开了无数银号钱庄,到他这一辈又贩卖烟土。解放初期他家还开铺子做买卖。说他是个“开明资本家”还有点谱,说他是“革命群众”太搭不上边了。

最最厉害的是亲朋好友的揭发,审讯者听“吕布”说得有鼻子有眼,合情合理,连卖烟土到哪儿去打通关节都说得清清楚楚,不由得不信:“这傢伙连开明资本家也不能算!贩卖大烟算哪门子开明?”

阶级敌人混进革命组织可不是件小事,要是被对立面知道,本派还能站住脚?造反派们先不忙收拾逮来的反革命分子,速速派人四出调查取证,肃清革命组织内部要紧。小老闆做梦也想不到,害人不着害自己,搬起石头打的是自己的脚,巴巴儿地送一个对自己的底细了解得底儿掉的知情人去揭发自己。

第二天半夜,厕所门开了,又推进来一个人,扑通一声跌在流满屎尿的地下。“吕布”从呻吟的声音认出是小老闆。

小老闆挨了顿狠打,不过没打断腰,还能动,哼哼了一会儿,坐起来伸手乱摸,想了解自己来到个什么所在。一把摸到“吕布”的腰,疼得“吕布”大叫一声,小老闆吓了一跳,立刻听出对方是谁:“啊!老弟,你也在这儿?”

“是你?老兄,你怎么也来了?”“吕布”假惺惺地应道。

“咳!时运不济……哎唷,哎唷!”小老闆不知打坏了哪里,又疼得直叫唤。

这一对“兄弟”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嘴里全不挑明,姓贾的遇见姓贾的,支的都是假招子。两人互相问候伤在哪儿,疼得怎么样,要被不知内情的外人听见,准以为他俩是亲兄弟,起码也是亲如兄弟的好朋友。

“哦!你的腰打断了?不能动了?”小老闆嘴里连连啧啧作响,表示同情,心里十分解气,说完便窸窸窣窣不知干些什么。

“吕布”马上后悔不该把实情告诉这位心狠手辣的“兄弟”。窸窣声停了以后,他发觉小老闆悄悄爬到他身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脖子里套上个什么东西,越勒越紧,他顿时透不过气来。“吕布”到底年轻时练过功,下半截瘫了,两隻手还是比小老闆有劲。在这生死关头,他一隻手拽住脖子上的绳套,另一隻手在黑暗中乱打。打中了,打中了,小老闆疼得大声呻吟,鬆了手,“吕布”喘过气来,大叫救命。

厕所里突然那么热闹,造反派以为犯人要逃跑,提着大棒子赶来。开了灯,发现两个人在拚命,照着他俩没头没脑地抡开棒子。打的都是压在上面的小老闆,他哼哼一声,慢慢放了手,滚到一边去。这时,“吕布”看清,勒在脖子上的是一副黑鞋带,忙解下来举着:“他要勒死我!”

“喝!想灭口啊?”造反派踢了小老闆一脚,“起来!走!”

小老闆赖在地下不动弹,又挨了一脚,还是不动。

“打晕了,泼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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