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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个女孩儿,”他说,“她是不是很漂亮?我想即使阿拉贝拉在她最迷人的时候也比这个女孩儿逊点儿色。这种照片在促进当今小说成功方面所扮演的角色,大概你不太熟悉。然而事实是,神圣的小说写作艺术已越来越依赖于插图画家。伴随插图的文字已越来越不重要。全国当今有几十名着名作家,但若不是他们的作品中颇为雅致地穿插着这些苗条孤傲的美女,恐怕他们早就卖男子服饰去了。”

布兰德先生不安地在椅子中躁动了一下。

“我看得出,你弄不懂讲这些与我来此地寻求隐居生活有什么关係。”马吉先生说,“我是个画家。多年来我一直画这种能使小说畅销的美女图。由于我的画笔,不少小说家都购买了汽车和乡村别墅。两个月前,我决心彻底放弃插图,全身心投入绘画创作。我背弃了那些小说家,你想像的出结果是什么吗?”

“我的想像力有些疲惫了。”布兰德先生抱歉地说。

“没关係,我来告诉你。我曾为一些走红作家长期画插图,如今他们觉得他们要毁灭了。他们找到我,在我面前跪下,向我乞求。他们躲在我的门厅里,还躲在我的画室里。他们甚至收买我的管家,顺着送菜升降机从一楼爬上来。他们就是不答应我罢手。为了逃避他们和他们可怜巴巴的乞求,我只得出逃。我正好有个管理秃头旅馆的朋友,我不便说出他的名字。他给了我一把钥匙,所以我就到这儿来了。我希望你也替我保密。如果你发现有写小说的来,得赶紧给我通风报信。”

马吉先生停住口,心里窃笑着。他起身低头望着失恋的男子服饰商。后者也站起来,严肃地握住马吉的手。

“我——我,噢,你的故事很离奇,伙计。”他说。

“你的意思是说——”马吉不无痛心地说。

“哦,没什么,”布兰德安慰他说,“你说的每句话我都相信,非常真实。我一定睁大眼睛,谨防写小说的。问题是,我俩扼要地讲完了我们夜里逃到此地的原因后,我来这里是为了独自过日子的。我俩都想隐居,所以不能在一起,其中一个必须离开。”

“此话无理,”比利·马吉说,“你住这儿我很高兴,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服饰商定定地瞪视着马吉先生的眼睛,后者因对方脸上流露出的敌意而颇感震惊。

“问题是,”布兰德先生说,“我不想让你住在这儿。原因是你可能会让我想起小说的封面,从而想到那些美人,再进而联想到阿拉贝拉。也可能——不过说这些有什么用?总而言之,我必须一个人呆在这儿——呆在秃头山。今天晚上我且让你住下——”

“听着,我的朋友,”马吉先生大声说,“你的悲伤冲昏了你的头脑。今晚或明天你都不能撵我走。我在这里住定了。你要乐意的话也欢迎住下去。但你必须和我一起住。我知道你是个勇敢的人,但要把我撵出秃头旅馆,至少需要十个有胆量的人。”

他俩站在原地相互对峙着。布兰德的薄嘴唇浮出一丝嘲讽。“我们走着瞧!”他说,“明天早上我们再解决这事。”他的语调缓和了一些。“我要在这些房间里找张软床睡觉,”他说,“要是你能给我一条毯子我将不胜欢喜。”

马吉先生将昆比给他的一部分铺盖贡献出来,陪布兰德先生走进大厅对面的十号套房。他解释着“陈腐空气”是怎么回事,替年轻人把窗子全部打开。他俩又说笑了一阵儿,布兰德先生最后说到女人的易变。愉快地道了晚安后,马吉先生又回到七号套房。

他没有马上爬上卧室里冰冷的铜床,而是在壁炉前坐了一个时辰。他回想着刚才个把小时里发生的事,而他本应在此不受干扰,闭门造车。他思索着把自己说成是失恋服饰商的能说会道的年轻人的举止,以及在他那轻率表层下潜伏着的敌意。谁是那个在莱顿的安迪·鲁特?小伙子问他是否该“关店”时他指的是什么?发布命令的是什么人?更重要的是,大保险柜里现在装的到底是何物?

马吉先生笑了笑。难道这就是隐居生活的内容?他想到为了抗衡阿拉贝拉的动人故事而编造出的荒唐的文学插图神话,笑嘴不由咧得更大了。至少他的想像力还处于健康状态。他瞥了眼手錶。十二点十五分,也许这会儿他们正在广场上吃晚餐,海伦·福克纳正在倾听年轻的威廉士穷侃他的陈词滥调。他靠在椅背上想着福克纳小姐,但只想了十秒钟便走到窗前。

月亮已经升起,上埃斯基旺瀑布镇白雪覆盖的屋顶在银色天穹下泛着白光。车站的那个女子就在那些屋檐下的一间房子里。他但愿她已不再哭泣。毫无疑问,最不易动心的人——马吉先生为自己属于这类人而颇觉骄傲——也会被她的眼睛所打动。他希望能再见到她,能在不受那位其貌不扬的“妈妈”的干扰下与她聊一聊。

马吉先生踱回到房子中央。他的炉火已渐渐变成红色耀眼的灰烬。他脱掉睡袍,开始解鞋带。

“我的小说里拙劣的情节太多了,”他暗忖,“写情节易如反掌,但我在这儿要避开情节,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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