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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福纨第一反应是林如晖在胡乱攀咬——女帝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毒杀刘监正?说不通啊。

林如晖凉凉地:「陛下想要掩埋的,兴许是『那桩旧事』呢?」

那桩事?

两人对视一眼,林如晖比了个口型。

……定远侯。

福纨指尖捏紧了,大拇指无意识地抠进食指关节的皮肤。

爆炸,毒杀,宝图。无论她调查什么,总会回归到十六年前的谋逆案,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怪圈。

福纨知道,一个小阴谋的诞生,通常要用更多、更恶毒的阴谋来掩藏,在这阴谋的轮迴之中,恶意会像雪球般越滚越大,直至最后雪崩坍塌,将整个京城埋葬于一场茫茫白雪。

可女帝,不,十六年前她还只是皇后,她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为何要出手对付一个势微的定远侯府?

林如晖眼波一转,道:「柔妃难产而死,皇后思念故人。倘若她听闻,有一张龙脉图中,藏着逆转生死的秘密,你说,她会愿意一试吗?」

福纨只觉得荒唐,换做别人或许会急病乱投医,可是陈家也有一张世代相传的龙脉图,女帝不至于被几句匪夷所思的传闻所迷惑,更不会冒大风险屠尽定远侯满门,只为了取一张似是而非的宝图。

且她记得,白蝉逃离京城后,隐姓埋名,拜师于一剑峰。剑宗同陈氏一族有旧,若幕后黑手是皇后,她既已经屠了定远侯全族,为何斩草不除根,反而护住了定远侯唯一的血脉?

福纨皱眉:「此事不能妄断。」

林如晖轻笑一声:「殿下,您还不肯信么?」

福纨抬眼看她:「你迫切想让我相信,不也是存了私心?」

「是。」林如晖爽快承认了,「我就是想要她死。可殿下啊,您不会还以为,女帝不知道你和姓白的那点事?唔,是她没错吧,我们一直在找的定远侯小侯女?」

福纨没说话,默认了。

「陛下看破却不说破,甚至纵容您去接近那人,您觉得是个什么意思?」

福纨蓦地感到浮躁:「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那位白姑娘,修的是无情道。」林如晖唇角勾了抹讽刺的笑,「她动了情会如何,您知道吗?」

福纨脸色终于有了些微变化。

林如晖讚嘆:「即使我厌恶陛下,也不得不夸一句好手段,竟酝酿了这样一出长久的復仇。」

「对了,殿下,您还不知道吧,当年柔妃何以成了柔妃?」她含笑道,「我设计假死,引你进大理寺,便是为了查这一桩旧案。」

廊下迴旋的风好像突然大了些,簌簌卷着枯枝往屋檐上撞,狰狞参差的树影如一隻只挣扎的手掌,簇拥着去攀挠石廊中孤单单三个人影。

一直沉默的楚衡则眼皮一跳,突然膝行几步,扯住林如晖的裙子求她:「别说了!」

福纨视线在她俩之间打了个转,冷冷笑了:「孤还有什么听不得的?你让她说便是。」

第28章 花灯

林如晖紧紧盯着福纨,好似要从她脸上找出细微的情绪变化。

半晌,她才开口将当年之事细细说来:「中宫失德,皇后大逆不道,竟同女官私奔出宫,当时奉命领兵追捕的,便是定远侯。」

私奔?福纨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觉得有点好笑,谁会放着好好皇后不做私奔出宫?

偏陈氏还真就这么干了。林如晖道:「这几日我翻看大理寺封存的绝密卷宗,终于找到了这桩旧案,陈皇后带女官私逃出宫,于岷河渡口被羽林军截获。」

「她……为什么?」话一出口,福纨便知自己问了傻话。

——陈氏本就是那样胆大妄为的人,说到底,她与自己十分相似,只要想要就必须得手。

她轻声道:「后来呢?」

林如晖:「定远侯将两人押回京城,按着宫规,本应秘密处死那女官,皇上却反其道而行之。他临幸了春女,封她为柔妃,将人困在宫中与皇后朝夕相对,日日提醒她曾犯下的错误。」

福纨攥紧拳头。

林如晖看她:「您还觉得,皇后没有动机吗?」

屠尽定远侯全族,只留下一孤女,再以救命恩人的名义,重新将她推入深渊。若说做这一切是为了报復,便很能说得通了。

福纨闭了闭眼,哑声道:「你方才说,白蝉动了情会如何?」

林如晖淡道:「轻则内功俱废,重则走火入魔。」

***

天街灯火熙攘,元宵庆典正值热闹时,道旁有手艺人摆出摊位,挂着元宵灯笼争奇斗艳。

蜡纸扎出小兔、莲花、小鱼儿,新奇极了,福纨却视若罔闻,闷头随着人流往前挤。

几个平民小孩从她身旁嘻嘻哈哈跑过,斜戴着木头面具,手中举了糖葫芦和点心。福纨扫了眼那红澄澄的山楂果,一时晃了神,直到撞了人才反应过来。

她抬头。来人一袭白衣,如云青丝挽了个简单髮髻,面上挡着一张狰狞的修罗面具,鬓边漏两缕碎发随夜风轻晃。

饶是遮着脸,福纨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来。

白蝉。这两个字在她嘴边滚了几滚,又咽回去。

福纨含糊了声「抱歉」就想溜过去,却被拦住了。

白蝉五指张开覆住那张面具。她手生得漂亮,手背玉白,清晰的骨骼线条起伏,淡青色的经络微微凸起,有种力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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