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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的?”汪大娘不高兴了,“我收一个儿子就能把部队毁了?”

“我是村长,你带开了头,别人也会来。”汪老五这回没发火,耐心地说服老伴,“再说,家里还有这么大的个闺女,你就不怕人家说閒话?”

“我是说收儿子,也没说要招女婿!”

“人多嘴杂,你敢担保没有人乱说?再说,三道沟离这儿这么近,村里也难保没有坏人,要是敌人利用这事给咱放出去一大堆谣言,破坏了部队名誉,那还不是咱自己的损失么?”

村长到底比老伴高明一着,他站得高,想得远。汪大娘好象被说服了,可心里总觉得不舒坦。过后,她一个人坐在家里,把丈夫的话仔细琢磨了一遍,觉得老头子讲得挺有道理。心想,怎么着也不能让周祖鎏这老汉奸钻空子,不能让坏人造谣言,毁坏部队的名誉。打那以后,她想收小朴做儿子的事,就搁下了。

但是,汪大娘又不能完全丢掉这念头,只要一见到小朴,她心里就又活动开了。小朴每次来汪家,见面总是先一句“大娘好”,走时总要说一声“大娘回见”。只要他有空,见到大娘缸里水没了,就挑起水桶去担水,见到灶房草没了,就拿起大筐去背草。每逢这样,汪大娘觉得小朴没有一处不象小贵,一想到这里,她把丈夫讲的那些个道理全忘了,又想收小朴做儿子。她的心情,就是这么矛盾着:同丈夫一谈起,就被说服了;一看到小朴,又忘了老头子的话,又想收他做儿子。不过,老人家还能识大体,顾大局,丈夫多次嘱咐她,这事只能老俩口在屋里议论,绝不能告诉第二个人,她就一直没有同别人谈过自己深重的心事,连闺女金凤面前也没透露过半句。今天早上,她跟老头子又谈起这件事,照例又是被丈夫说服了,可是来到谷场,一看到小朴,看小朴跳得又那么欢,她的全神又都贯注到小朴身上了。老人家看到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小贵。就这样,看着想着,就抑不住落下泪来。

一阵锣鼓声,小学校的学生打花棍来了。二十四个小学生,男女各半,年龄都在八岁上下,每人拿一根花棍,由周锡文指挥着,边舞边唱,进了谷场。他们唱的也是秋收,打鬼子,杀汉奸;唱得新鲜好听,舞得天真活泼,十分逗人喜爱,观众掌声雷动,齐声叫好。

周锡文这几天情绪又正常了。他想:“倘日、蒋、汪联合反共,大势逆转,有日本人的‘委任状’,可以无忧;不然,谁又知道来?”他为了掩饰前一阵的反常表现,逢人便说:“好啦,好啦,心里太平啦,秋收的时候,真怕敌人扫荡呀!”

小学生的花棍打得确实好,赢得了观众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和叫好声,周锡文很得意,满脸都是斯斯文文的笑容。谁知,正在兴头上,一个小学生跑来找他:

“周先生!快回去,师母病了!”

“哦!”周锡文一楞,“怪哉奇矣!我刚才出来她还好端端的嘛。”他向教员交待了一下工作,又向哲峰、方炜拱拱手,说声“失陪!”就急急忙忙往家跑。

周锡文一口气跑回家里,一看老婆完全不象有病的样子,就气恼地问:“你把我骗回来干什么?”

“别这么嚷!快到房里去看看,谁来了?”

周锡文不知道老婆玩的什么把戏,莫名其妙地向卧房里走去。

推开房门,他就吃了一惊,一个衣服槛褛的老头子,坐在床沿上,正衝着他发笑。仔细一瞧,天哪!这老头子是化装的;再细看这个假老头的面部轮廓,原来是李狗子!周锡文“哟!”的一声,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这汉奸!来干什么?”周锡文声音发抖地喝问道。

“哈哈哈!”狗子一阵狂笑:“刘家郢军民联欢,四乡八镇的人都来瞧热闹,就不兴我姓李的顺大溜来玩玩?我是汉奸,你难道是忠臣?你要是忠臣,就应该赶快去报告新四军,就说我李副官在你家里,好拿我去领赏。”

狗子说着,一敞怀,从腰里掏出驳壳枪,往桌上一搁,咬着牙根,狰狞地冷笑了两声:

“二先生,你怎么不去报告?去呀!”

周锡文脸色发青,浑身哆嗦:“我,不,不报告,你,你快出去,这,这里危险。”

“危险?在二先生家里还危险?再说,要是怕危险,我也不来了。”狗子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点了一支烟,心安理得地吸起烟来。

周锡文手忙脚乱地把老婆推出房外:“给我看着人。”闩上房门,对狗子一躬到地,“副官吶,有啥吩咐,快请了案,你要钱用,我给你。”

“哈哈!”狗子又是一阵大笑,伸手拉周锡文坐下,“二先生,看你吓得这样子,还当参议员呢!你别怕,我不是来向你要钱的,我姓李的还怕没钱用?是你叔爷派我……”

“别提他,快别提他。”周锡文直摆手,“我早在这边登报声明过了,跟他脱离了叔侄关係。”

“二先生,你别跟我耍招儿啦!你对我说这个干啥?周团长在三道沟也宣传说,要抓住你扒皮哩!瞧瞧,到了紧要关头,他就抢先给你谋了个‘红差’,你天天骂叔爷是汉奸,可他呢,毫不计较这个。这叫做‘拳不打会家,贼不偷光棍。’今天我就是给你贺喜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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