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队身为兵长①的传藏,立刻警觉起来,可仔细一听才发现原来是婴儿的哭声。
①旧日本陆军中的军阶,位于上等兵以上,伍长以下。
女主人的动作比阿隆媳妇麻利多了。她的身影刚一消失,旁边的房间里就立刻响起她的声音来。
“噢噢,乖乖别哭!马上换尿布啰。”看来,稍后赶到的阿隆媳妇正给孩子餵奶。隔壁的房间顿时恢復了平静。
正在这时,玄关那边传来轰轰的响声。房门被粗暴地打开了,紧接着是一个破锣般的声音:“我回来了!”话音还未落,拉门已经开了。
“哎呀!累死我了,今天的棒球……”
闯进来的高个儿青年话说到一半,突然注意到传藏的存在,立刻闭上了嘴,呆在那儿一动不动。
传藏为了接受眼前这个青年是“小祖宗”的事实,只得立刻推算起他的年龄来。
男主人似乎为了解开“小祖宗”心中的疑团,连忙解释道:“你还记得吧?这位是中河原老爷呀!现在他回来了。”
“小祖宗”一把抓下菱形制帽,一屁股坐到榻榻米上,向传藏点头行了个礼。然后,一边眨着眼,一边默不作声的看起隔门的图案来。
“良文,”男主人喊道,“你去黑市买点酒回来。”
“嗯!”“小祖宗”立刻抖擞精神站了起来,向厨房走去。
“哎,只长个子不长心啦,正正经经打声招呼都不会。”男主人瞪着厨房那边说道。忽然,他又重新坐好,盯着传藏的脸虔诚地说道,“老爷,我得向您赔罪呀!”
“赔罪?”
“那位住在老爷的拱顶屋里的老师,遭到空袭,已经不在人世了……您有所不知吧,他有个养女,也在空袭中……”
“……”
“我要是再为他做点什么就好了。听说那位先生对政府不满,上头经常来调查,所以我也不常与他住来……如今看来,那位先生对未来的事也真是料事如神呀。可是,我还和那些说长道短的傢伙们一起,骂他不爱国……我给您赔罪了,是我不对啊!”
说着说着,男主人哽咽起来。
“不,这也是没有办法啊。肯定是运……运气不好。”
“唉,实在是太对不住您了。另外,葬礼还是住在旁边的浜田家给操办的……我陪您去趟寺庙吧。”
正在这时,女主人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走了进来。
“老爷,洗澡水马上就烧好了。喂,孩子他爹,那件事也告诉老爷吧。”
“别吵,我正要说呢。老爷,其实还有件事,得向您道歉。”
“……”
“那个老师去世之后,有人想买老爷的那块地,我就把拱顶屋租给他了。”
“租出去了?”
“实在对不起,作为补偿……”
“是谁?租给了哪里的人?”
“一个叫及川的人。”
“及川?”
“嗯。”
“是吗?是及川吗?”
“是,说是无论如何都想买这块地,最后,我只好答应把地租给他直到老爷您回来……”
“不,是及川就行。”
“哦,什么?您认识及川吗?”
“嗯,有点儿。”
“是吗?哎?是吗?哎?”
不知何故,男主人在一旁感嘆不已。
第二天早晨,中河原传藏终于在事隔十五年之后又品尝到了久违了的甜酱汤。
为使饭桌上每天都有甜酱汤,女主人每个月都会背着包往返于位于深川的大豆酱批发店。
“电车太拥挤了。上次被人挤了一下,连包里的大豆酱都挤了出来。坐在我身后的男人说这种酱不错,还问能不能拿他的红薯换我的酱。”
话刚说到一半,旁边屋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女主人马上停止话头飞奔了过去。至于酱汤里的红薯,是不是在电车里物物交换得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传藏还是按照多年的习惯将酱汤一滴不剩地喝进了肚子里,然后朝大家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吃饱了,我去附近散会儿步。”
甜酱汤的味道把传藏的思绪又带回到了十五年前。他和以前一样走在那条街道上,途中只拐错了一个弯,便走进了属于自己的领地——那里有座拱顶屋。
拱顶的表面,滑稽的条纹若隐若现。用战争期间的劣质油漆绘製的迷彩伪装还没有完全被战后三年的雨水冲洗干净。
俊夫眼前并没有出现及川先生那栋时髦的府邸。那里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及川先生像是住在拱顶屋里面的。
入口处台阶的侧面放着一个有裂纹的陶炉,裂痕处用铁丝缠了起来。一根晾衣绳一头系在大门的项上,另一头系在离大门四米开外的柱子上。晾在绳子中央的三角裤衩和长衬裙翩翩飞舞。由于风很大,传藏一边护着自己的脸,用手挡住飘过来的长衬裙下摆的,一边小心翼翼地迂迴着朝大门走去。
以前做这扇门时,为了节约开支,选用了最便宜的材料。现在门上的漆已经剥落,木头也开始腐烂了。传藏轻轻地在门上敲了敲,二十多秒后,他又再次敲了敲门。这回他稍微如大了力度,门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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