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个男人。
个儿不算高,瞧着约摸比莫琪瑾略高了个额尖,髮际线挺高。
不出三年,必秃。周珩想。
看清来人之后,周珩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一点儿没有打开门让对方进来的意思。
此举并非出于对同性竞争者的排斥。
而是,出于对同性竞争者的公平。
他哪回来,不在门外等半天?
别的男人?
也得等着。
但门外的人却没有他那个耐性,不过几分钟的光景,对方便迫不及待地从兜里掏出手机。不用猜,周珩也知道门外的人是在给谁打电话。
周珩的目光落在茶几上。
果不其然,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首抒情的韩文歌。
他没办法对莫琪瑾的手机无动于衷,从玄关移步至茶几边,倾身捞起了她的手机。
屏幕上来电显示一长串的数字,并没有备註来电者。
周珩拿着手机进厨房,将手机搁在水槽边,抬了抬下巴:「电话。」
珐琅锅里的水刚刚滚了沸,莫琪瑾听到他的话,将准备下挂麵的手收了回来,搁在操作台上。她拿起手机的同时同他道了声「谢谢」。
她接电话的时候,也没避着他:「您好。「
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什么,莫琪瑾喊了一声:「宫工。」
杵在一旁听墙根的周珩:「?」
公公?
哦,一个输在起跑线上的男人。
莫琪瑾简单寒暄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珐琅锅里的水泡上下翻腾,伴随着咕噜咕噜的滚动声,似乎要从锅里来个撑杆跳。
莫琪瑾把手机摆到一旁,捏住一小把挂麵放进锅里。
她垂下脑袋想了想,把剩下来的麵条全都倒了进去。
这一幕,意思很明显。
她要邀请门外那位……公公留下来吃软饭。
吃烂面。
果然,莫琪瑾很快开口:「周老师,宫工在门外了,麻烦你帮我开个门。」
今年年初,爷爷被一家机械厂以技术顾问的身份返聘。这位宫玉春|宫工便是爷爷今年新收的徒弟。
莫琪瑾是93年生,今年刚刚好27。
这个年纪未婚的姑娘大有人在,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爷爷隔三差五地给她介绍些所谓知根知底儿的男孩子。起初是以直白的相亲名义要求她和那些男孩子见面吃饭,莫琪瑾孝顺,不会明面儿上驳了爷爷的面子。
但是她会找胡希、许盛等等一系列同事、朋友轮流着陪她去赴宴。时间一久,爷爷也明白了她的想法。
正当莫琪瑾鬆了口气,以为爷爷会放弃的时候,不曾想是她小看了老一代工程师坚韧不拔克服困难的决心。
比如今天,爷爷又以送特产的名义把男孩子送到她门上来了。
还好,今天周珩在。不用她一个人去面对陌生男人的过分热情。
周珩明知故问道:「公公?」
莫琪瑾怔住,杏眼逐渐瞪大瞪圆。随后,她尚未淡去热意的耳尖,又泛起了红潮:「不是公公,是宫工。」
周珩:「哦,是公公。」
莫琪瑾:「……」
「他姓宫,叫宫玉春,是一名机械工程师。所以,宫工是对他的一种礼貌称呼。就比如,如果周老师你现在是一名工程师的话,我也会叫你周……」想到即将说出口的那个字,莫琪瑾及时剎住了。
「叫我什么?」
莫琪瑾吸了口气:「周老师。」
「周老师?」周珩若有所思地点头:「还是周工?」
莫琪瑾:「……」
莫琪瑾觉得周珩今天话有点儿多,有点儿烦人。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gong」,直觉她能想到的,他肯定也想到了。
她有些恼,却还是好脾气地解释:「不是周公,是周工。」
「不是梦、周公的那个梦周公?」周珩又问。
莫琪瑾:「……」
四舍五入梦周公就等于梦周珩。
被人无意间揭了老底,莫琪瑾终于气急:「周珩!」
声音仍是柔柔的,但周珩明白适可而止。
他终于满意地退出厨房,开门去了。还不忘留一句:「别忘了洗枣。」
莫琪瑾:「……」
她又一阵面红,好好的,说洗澡干什么?
无意间瞥见放在一旁的冬枣……
哦,他说的是洗这个枣。
莫琪瑾整张脸都是红的,就像不会喝酒的人喝醉了一样,身体麻麻的,皮肤上略渗些痒意。十分上头。
周珩趿着拖鞋,一手揣在西裤兜里,一手拉开了门。
门外的男人整个儿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周珩垂眼打量了下。男人一身工装还算干净,指甲缝里却有一层黑黑的油污,身上的肥皂味掩盖不住机油的味道。
想必这位宫工是下班后急匆匆地洗了个澡,就紧赶慢赶着过来了。
周珩就这么不急不躁地杵着,尚未开口,对方倒是很不客气地问:「你谁?」
周珩撩了下眼皮,不知哪来的低情商。
莫老头的眼光果然不一般——不是一般地差。
周珩呵地一声嗤笑,勾唇反问:「你说呢?」
宫玉春并不关心他是谁,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只记得自己的目的是来找莫工的孙女儿。今天上午一个项目结尾,他做的项目总结汇报,发挥得还算不错,至少得到了莫工的频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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