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见惯了缺心眼家长,透过现象看本质,「若愚妈妈,你是不是和他闹什么事了?」
如果不是当他长舌放屁;
如果是,那可要好好说道了,李若愚在班上一直招人烦神,不说问题青年,但大大小小篓子也捅了不少。我们做老师的不放过任何可塑之苗,显然他要是好生管教,前途也可观得很。
这种期许我同许多家长表达过,有机会也想对你说的,可是怎么讲呢,别说机会,我连你样貌都模糊极了。
一席话叫赵聿然脸子丢到地缝里。
她伤脑筋上哪找儿子,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的情况下,也只能求助赵聿生,后者听后讥讽的话,比清凉口的胡蓄水还呛,
「我早说过你这人,倒洗澡水能把盆里儿子一道泼掉。」
他先来苏河湾,过问前因后果。
关键时刻赵聿然也有一肚子牢骚。她从前拎不清母亲掉进家庭大染缸的溺水感,觉得有何好哭的,和妯娌裙带吵嘴哭,嫌姐弟俩不服管哭,为家务事告假没获批也哭。
等她一脑热地嫁人,有了若愚才恍然,压迫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锁进婚姻和生育的樊笼。
「我那时候正值上升期,肚子却渐渐显怀了,巴黎时装周的机会人人削尖脑袋想抢,都在瘦身,每天吃两口蛋糕了不得。你以为我不肖想嘛?可子宫里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喊饿,要吃、要大补,我就在想凭什么啊?凭什么要为生孩子身材走形皮肤鬆弛啊!」
「当时前任主编离职了,乳腺癌晚期。整好我日夜都奶水胀痛得厉害,有时候深夜疼醒,坐也不是站也要命,我就好怕一个,怕这怕那,疯狂搜索乳腺癌是什么人才会得。
一觉睡醒也迷糊,我在哪?赵聿然去哪了?直到产后康復重归岗位,这些疑问才有解。你懂我意思嘛?我不是不爱他,只是觉得,觉得……」
赵聿生无情抢白,「觉得他是你人生一大败笔。」
一脸挂泪的赵聿然耸耸鼻尖,没言声。
「你先调整一下罢。我去找他,找到后直接送去学校,晚上差刘妈去接。」
「没事我来接,今晚还是让他过来住。」扪心有愧的人即刻揽活。
门边赵聿生理理腕錶,幽然的余光向她,「败笔也是笔,涂涂修修还能改写。你不及时剎住历史的车轮,只会叫它再从你儿子身上碾过去。」
八点半,赵聿生找到若愚,在中山公园附近一家网咖。
由于有迹可循,他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年前聿然和周景文反目干架,若愚护短地抡了周几拳,事后一样小性子地闹失踪。彼时他谁也没联繫,只与亲爹通了气,说想打游戏,能不能来次父子局。
残忍而言,重组家庭的李先生很难把心力匀给他了,径直回的不行,若愚再打已是关机。
他索性一人闷去网咖狂杀。
赵聿生微信胁迫:速发定位,否则派出所报失踪人口。
三番五次的夺命call若愚都悖逆没睬,结果某人简讯恫吓:接不接?
每一次,他从命令改反问口吻,就是大事不妙的征兆。
若愚终究服软,因为怕。
这遭也算故技重施,且赵料准他会在此。
人们逃避伤痕的方式,总是一猛子再扎回伤痕里。这和罪犯酷好重温作案现场是一味道理。
烟雾缭绕的双黑房,赵聿生一路搜索过来,突地驻足,阴沉沉凝视闷头穷叫的臭小子。
「尼玛,这打野不给蓝,玩毛啊!」
「干啊!上他丫的!」
战局正酣的檔口,若愚耳内陡然失了游戏音效,仰头正欲劈头盖脸一通骂……,「册那,这你都能找到?」
「关机,去上学。」某人不和他噜苏。
「上个屁,你别挨我,这把打完再说。」
耳机被抢走,赵聿生眼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抄兜沉默好半晌,走了。
几分钟后折回来,一言不发地落座开机,他在若愚一脸错愕里松松领带,说:「另一个号什么段位?借我。」
「你陪我打啊?」
「嗯,你快自杀。」
「……」
算起来舅甥俩许久没并肩作战了,上一次还是三年前,復刻般的场景、原因和所用英雄。
结局也一样,赢了。
若愚雀跃之余没好意思对身旁人说,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二人上车去往学校的时候,赵聿生剖析与他:你妈这人无得什么坏心,近四十年的生命,面子堆砌到无限光鲜,里子其实就是块一碰就cèi【注】的玻璃。
你呢,将好是用碎渣锻造出来的,是见证过她窘迫的短板,所以她才既爱又恨你。
「那你呢?你的短板是什么?」若愚听了这番诛心话,也没怎么受挫。
「我没有短板。」
「哼,大言不惭!」
「真的。」某人侧眸混不吝地笑。
「我看你有,女人就是你的短板。你看啊,殷素素死前为什么要提醒张无忌,提防受女人诱骗,因为皮相越美的女人越是祸水。你们这些过三张的男人,别以为自己永远是游戏里的MVP,实际上,总有一天聪明反被聪明误!」
皮圈上轻叩的手指休住,红灯亮起,赵聿生拳背怼了若愚脑门一记。
「小畜生。」
更多内容加载中...请稍候...
若您看到此段落,代表章节内容加载失败,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模式、畅读模式、小说模式,以及关闭广告屏蔽功能,或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