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帮古!」
「你骂我什么?」某人唇角玩味的笑剎停。
词太耳熟了,隐约记得……有人对他用过。
训练为期三日,定在奉贤金海湖畔,基地借用酒店球场,笼统地说是家度假村。
群绿抱湖的生态,鸟瞰角度里,水系作鱼身、鱼尾和鱼鳍三状形,日照之下浮光跃金。
美则美矣,但没几个人触景生喜。
公司一年一期的拓展训练,说中听些是短假郊游。
其实谁都门清,左不过□□的官腔罢了,众人联手假把式地演一场人心齐的好戏。外加这日头,太毒了,格子间花木兰们一团怨气:
要死了,十瓶防晒也不管使!
温童虽说天生肤白,但角质薄不经晒,眼下去到酒店的功夫,鼻头就隐隐火烧感,要起泡的预兆。
她于是把帽檐矮得低低的,急不可耐想去房间做湿敷。
偏一群人和行政部扯皮起来了,为分房的事。拓训的住宿统筹一来按职称分配,高管层住商务以上甚至套房,旁人挨次往下推,大床、标间或者单间。
这种冤大头的任务最考验执行者是否有失公允,一点点小偏颇都会有人叽歪,且只要一个揭竿其余统统随和:
对啊,我也不想和ta住,凭什么张三能换我不能?
寻常公事分摊里,公平比不过地上一滩狗屎,倒在争红利的时候,一个个上赶着拣起来食。
行政主管孙泠同何溪二女挂帅,在闹嚷中勉力安抚着军心。
何溪悄默声递温童房卡,后者低头间一骇,豪华套房,她当即冲何摇头。
「我不能……」
「你能,只要你别说出来就行,他们也没胆子有异议。」
「何姐,」温童仍是消受无能,借她一步说话,「现在这阵仗你也看到了,大家对分房都有自个一本帐,算多算少都得说閒话的。我搞特殊化,不明摆着落话柄嘛?」
何溪莞尔,替她将卡捺进口袋,「话柄落就落了,有眼力见的人都不可能提。你这事和眼前这摊性质不同。」
「唉我没那么矜贵,什么房不是睡啊。」
她拗归拗,何溪也顶会车轱辘话,「你先拿着罢,回头再说,」话完又回人堆了。
一场闹剧迟迟收锣,何溪发话一概照原状没商量,众人悻悻拽行李上楼了。
唯独温童,手指头抠着箱子拉杆,全然一筹莫展。
她微信同温沪远诉求,传个令给公司行政,别叫她难做人。
大概是忙得应接不暇,良久温沪远才回:这事的确做得不好,你直接找聿生说。
就这么踢皮球。
温童:……
温沪远:省略号什么意思?
温童:感谢您给我找个男姆妈的意思。
大堂里寒彻骨的冷气,温童在会客沙发上歇坐,捞出箱中防风衣盖腿,攥着手机,在等。
等赵某人回信。
然而半个钟头过去,对面始终一潭死水。
她犹豫想拨电话的檔口,前方电梯下来了何溪,大门这头也有人进了。
「2018,我们都在等你过来开饭的。」何溪一行小跑一行拿出房卡。
「辛苦了,你让他们先去,我收拾一下就来。」
说话人的嗓音,叫温童倏地起身,「赵总!」
赵聿生双手落袋,身子略朝她处斜了斜,颔首算作响应。
她跑到近前他曲眉,似将将认出人,「当特务头子呢,帽檐把脸吃没了。」
「我找你有事,微信发了也没响。」温童拿余光试探何溪,后者一副你们聊的表情含笑告退。
「你说。」某人低头翻手机,才瞧见她信息。
温童儘量简略地知会原委,末了,作央求状,「拜託你帮忙说一声,我不想住豪套,要是不好调动,哪怕让我睡特惠间都行。」
怕他不知自己有多诚恳,还特为脱了帽。
赵聿生目光在她晒蜕皮的鼻头一停,逸出声笑,「鼻子跌火坑里了?」
「……说正经的!」
「这事不很好办啊,何溪跟我说过分房意见大,节骨眼上先给你换了,不更裹乱吗?」
温童再度犯难,眉头微微拧聚,「那,那要么过了今天风波,明天偷偷换呢?」
「看情况罢。」
即刻他开步往电梯去,温童急急跟上,行李箱拖得哗哗响。
某人忍不了,「你不能买个好点的箱子?」
「是地砖的锅。」
二人前后脚进到电梯,赵聿生揿完20问她,「哪层?」
「和你一层。」废话嘛,豪套不都在一起。
说着温童摸出卡瞧房号,立时心弦一紧,「赵总你住2018?」
「嗯。」
好傢伙,她2016,看来换房势在必行。
电梯到位,赵聿生先行出门的脚步,撂下温童大半截。
她刻意在后方磨叽,待他刷卡入里,才抓紧衝去隔壁,关门落锁一条龙。
午饭在一刻钟后,温童抢时间洗脸敷鼻头,手机搁在盥洗台外放音乐,不多时忽而震响。
她抓瞎点开来看——
赵总:声太大了,调小点。
十三点整,二层餐厅。
人基本落座齐全,厅外泉水盪着坂本龙一的纯乐声。
十来张圆桌,何溪一一转悠过去,最后对人员分组做确认。一般而言这种活动不必过多讲究秩序,全部杂糅打乱,没什么按部门编制的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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