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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我感觉有些冷。我走向另一家,门半掩着,轻轻一推,像受了惊吓似的呀的一声开了。里面传出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我刚想退出去,那女人走了过来,比刚才那个女人还年轻、还漂亮。女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招呼我说:“你快进来吧。”

女人很随便的样子,好像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难道这个也是鬼魂?管她呢,她能将我怎样?我大着胆子跟她走了进去。

女人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扭头一笑说,你可别以为我是鬼魂,我不是鬼,我是人。不信你摸我的手,是热的。说着就把手伸给我。我握了一下,冰冷,但我没说什么。

女人问我:“你是不是想睡觉?看你眼睛都熬红了。”

我点点头。

女人给我铺好了毡毯,说一看你的装扮,就知道你是都城里来的,你来我这里就对了,别人的屋子不干净,你肯定住不惯。实话对你说吧,你就是找遍全村,也找不到比我这里更干净的毡毯了,你就放心在这里睡吧。她说话和做事的时候,一隻手一直捂着胸口,好像那里藏着一隻

鸽子,一鬆手,鸽子就会扑棱棱飞走。

我实在太困了,躺下就睡。她侧身紧挨着我躺下,嘴里的热气喷到了我的脸上。她说要是在白天,你就会看出我是村里最漂亮的女人,要不,酋长的儿子也不会看上我。我说我已经看出来了,你确实很漂亮。

女人说:“我刚准备嫁给酋长的儿子,你知道我们党项人的婚礼仪式是很复杂很隆重的,我们把‘开口酒’、‘小定酒’、‘达定酒’都喝了,就差‘花夜’、‘正宴’、‘谢客’三个仪式,蒙古人就来了。全村战死的第一个男人,就是我未来的丈夫。他死了,我嫁谁呀。我现在后悔死了,要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要那么多复杂的仪式了,早点结婚,让他也不枉做一回男人……”

说着,她就伏在我的身上哭了。她的手冰冷,眼泪却很烫。

女人说:“蒙古人想糟蹋我,那哪儿成,我的身子是丈夫的,他都没有碰,我哪能让别人碰。我死活不从,他们就捅了我一刀。你看,我胸口现在还在冒血呢。”

女人拿开那隻捂在胸口的手,那里果然在冒血。血弄了我一身,我发现她的血比她的眼泪还要烫……

我一下子就醒了。

这时,天已大亮。我发现自己还躺在最初的那间屋子里。隔壁传来麻魁们此起彼伏的鼾声。这时,我听到墙角有动静,以为还在梦里,可是那声音真真切切。我心里一紧,顺手抓住我的腰刀,紧张地注视着墙角。墙角的一块石头在缓缓移动,慢慢露出一个洞口,一个脑袋从洞里冒了出来,是一个男孩,看上去跟我年龄差不多。

我问他:“你是人,还是鬼?”

那孩子看见我,并不害怕:“这个村子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说:“你把手给我。”

男孩有些疑惑,但还是把手伸给了我,一双乌黑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我,那样子好像一旦发现我对他有伤害,他就会随时对我进行攻击。他的手是热的。他是人,不是鬼。我鬆了口气,这才感到口渴。

我问他:“你能找到水吗?”

男孩没有说话,转身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端来一隻木碗。我一看是奶茶。天哪,这里还有奶茶!很久没有喝奶茶了,几乎忘记了奶茶的味道。我一口喝完了奶茶,用衣袖抹了把嘴,这才感觉不对味儿。

“你给我喝的是奶茶吗?”

“不是。”

“那是甚?”

“狗奶。”

“狗奶?”我感到一阵噁心。

男孩说他就是靠狗奶活到了今天。狗吃人的肉,他喝狗的奶,他和狗都活了下来。他说以前这些狗都有主人,主人死后就变成了野狗。但是狗通人性,它们绝对不会啃吃自己主人的肉,为了活命,它们就互相交换啃食主人的肉。

我发现我很喜欢这个男孩,我问他:“你叫甚?”

“沙郎。”

“你跟我走吧。”

沙郎点点头。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侍卫了。”

沙郎又点点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在屋子里到处寻找。“你找甚?”“找我姐姐和侄女。”

昨天夜里为了给自己腾地方,我们把她们抬出去了。我想起了梦里见过的那个女人,不好意思地说:“她们在巷道里。”我和沙郎把她们母女抬回来,放进沙郎栖身的地窖里,以免让野狗撕啃掉。然后,我叫醒了酣睡中的女人们,准备继续赶路。

第三部分 第43节:18、飞来飞去的鸽子(1)

18飞来飞去的鸽子

当八百年前那个名叫尕娃的我,在与麻魁们苦苦寻找回家的路的时候,德仁的右路军已经被蒙古骑兵追赶到了狼山南坡。死神就躲在德仁马鞍上的皮囊里,和干粮混在一起,一刻也没有离开。

那天夜里遭到劫营后,他们就一直在狼山的沟壑间与蒙古骑兵周旋。德仁凭藉熟悉的地形,组织了一次又一次阻击,极力阻止敌人南进,但始终没能阻挡住凶猛的蒙古铁骑。他们且退且战,损失惨重,每天都有上千人死亡。不是战死,就是累死、饿死,或在撤退中坠落山崖,或在逃跑中被自己的战马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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