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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再次被提起,慌慌乱乱仿若被洪水冲走,全然无助,他抓住阿兄:「我们不是一起行商吗?阿兄不要扔下我!我跟你一起去,什么危险我都不怕!」说到最后,全然是哭腔了。

喜这个半大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任宁纾怎么哄都没用,她只得亲自带着他去市坊买丝,这才使他笑逐颜开:「阿兄,我们从未分开过,你知道我很听话的。」

宁纾当然知道喜极为听庆的话,这具身体的残存记忆都有,庆为了上位,委身蔡国权贵时,不过几岁大的喜听话地站在权贵院落,一夜不曾离开、不曾阖眼地,等他的阿兄出来。

暗暗嘆了口气,宁纾按照自己旧日的记忆,带着喜走进个地形复杂的坊市,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换了粮食,她吩咐喜看着伙计抬搬粮食,以仿偷奸耍滑。

「掌柜的方才算的似乎不太对,我去找他。你看好这些!别少了!」说着宁纾转身钻进坊市。

喜想追上阿兄,可是这粮食……他点点头,可是随着阿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流攒动的坊市,喜的心开始忽上忽下,浑身冷汗直冒,肠胃和头都疼了起来,他张张嘴:「阿兄!」小声。

「阿兄!「大声。

「阿兄!!——」哭声。

没有任何回应……

喜在宁都的坊市,嚎啕大哭。

远远听到喜哭声的宁纾,也是一阵难过,虽然她不是庆,但是喜对她的依赖和维护,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作为宁国的嫡公主,自小肆意骄纵,从不曾体会过什么是手足间的相依为命,即便是跟太子哥哥出逃晋国,也没有过,反倒因为连遭危险时的糟糕表现,即便身负婚约也几次险遭抛弃。

酸胀酸胀的感觉,灌满了宁纾的胸口,她抚了几次都不能消下去,干脆大步逃也似地跑出坊市,一路跑到太子哥哥在宫外的的府邸附近才因为紧张,屏蔽了脑海中喜的哭声。

宁太子酉今日自为政殿出来,就一直沉着脸,连一直亲近的车右都不敢主动搭话,只老实驾车,前呼后拥的仆从将道路上的閒杂人等隔开,却令大殿上的一幕幕反覆地在他大脑中回放。

「晋国受旱,派使者来借粮?」父王脸上满是讽刺:「寡人还以为他来是专门贺我攻灭蔡国的。太子以为可借否?」

宁酉知道该说否,可是十年前宁国大旱,他作为使者亲自往晋国找外公借粮,当初的情谊犹在,与晋国王室的诸多表兄弟的交往也极为真诚,叫他如何说否?

「刚刚开春,现在说旱有些早。」宁酉艰涩出声:「不若在等一等。」

父王嘲讽一笑,将梁姬的儿子抱过来逗弄:「太子所言有理,此事便由你跟晋使说吧。」

等一等,等多久?能赶上栽种最后一季谷子么?或许父王只是想把粮价再提高一点,好找回些在生丝上的钱财缺口。可是隐隐的,宁酉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宁晋两国百年姻亲交好,虽偶有龌龊,但同舟共济的更多,使得他还是愿意相信,父王只是因为长年被晋国坑骗了太多生丝的钱而想拿捏一番。这个想法,晋使也是信的。

只是,宁酉仍旧是被父王的每一个嘲讽的眼神,每一个冰冷的眸光所摄,迟迟不能抛开那一丝恐慌。

忽然车停了,宁酉被打断思路,当即拉了脸:「何事?」

从人回报:「殿下,有个女子求见。」

女子?宁酉简直无语,当即要将这寺人并那名女子一併打杀了,但是转念一想,从前也有过不知死活的女子跑来求宠献媚,但自己的从人从未禀报过,甚至早在出现的瞬间就被侍卫给斩杀了,今日能够通过侍卫、从人报到他这里来,莫非……

「可是位天仙下凡的美人?」宁酉肯定道。

从人脸上一红。

宁酉一瞧,心下有数,只是不知道是何人送来的美人了。

果然待那女子被人引来过来,远远的就看到骨骼玲珑纤细,行动不浮不华,似有大家气度,非低门小户出身。莫非是哪家的女君?宁都何时来了这样的女君?

待人走近了,只见她乌髮如云,雪肤红唇,明眸皓齿,皎如玉,明如月,尚未说话便似有无数情意绵绵引得你想与她诉说。

宁酉一怔之后,却是面色僵硬,脸色铁青——这分明是蔡侯奢的三宝之一阉人庆!

这人明明穿着一身男装,这些侍卫、侍从是眼瞎了吗?

「梁侯命你来,有何事?」宁酉忍下噁心,对上樑樾那个白切黑的花招,得打起精神来。

宁纾不答,反问:「敢问殿下,府上可有位名叫喑的巫?」

宁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嘴角牵扯:「梁侯果然神通,竟连本殿府上一个伺候汤药的小人物都瞭若指掌。」

真的在太子哥哥这里,宁纾的心蹭地窜了上去,「敢问,这个喑是否还在府上?」

宁酉哼了一声:「怎么梁侯病了?到我这里来求医?」

宁纾的心被恐惧死死抓住,手心的冷汗全部冒出,胸腹之间似有无尽的火舌在舔舐:「听闻那日庆功筵席,大王提前离席后便延请了医者和巫祝。近几日,各家各府都奉献了巫医药材,敢问,这个喑还在府上么?」

宁酉眯上眼睛:「何意?」

因为这个人进宫后,很快就被父王抓了起来,以巫蛊之名五马分尸,之后梁樾便据此将太子哥哥以弒父弒君的罪名,押送去沥山□□,直到后来让使者带着父王遗命,命太子哥哥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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