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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慢慢从凌迟般的疼痛里苏醒,林长辞张了张嘴,没说一句话便趴在床边开始呕血。

他胸口闷痛,好像要连肺腑一併呕出来,掩唇的手巾背后也被污血浸透,染在苍白的手指上。

吐完血后,五臟好似都空了一块,林长辞眼前白茫茫的,看不清东西,被温淮一把揽入怀中。

温淮手按在他的后背,手掌微微颤抖,低声唤道:「师尊。」

他渡的灵气在林长辞经脉里一分一毫也留不下来,仿佛穿风的迴廊,怀中人气息微弱得可怕。

温淮再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恐惧,似乎头一回意识到林长辞的性命如此微渺轻薄,砂砾一般,风一吹便从他的指尖漏下。

他颤着声音又喊:「师尊?」

林长辞惨白着脸,伏在他肩上缓了缓。

他推开温淮,哑声道:「注意分寸。」

温淮任他推开,末了又抱回来,手上不敢用力,怕把他抓疼了。

他把林长辞的脸转过来,在眼角涂了点凉凉的药膏,沉默片刻,忽然垂头,把脸埋在林长辞颈窝里。

脖颈被一阵温热打湿,林长辞的眼睛看不清楚,伸手去摸,摸到满手的泪,轻声道:「哭什么?」

他拍拍温淮的头:「多大的人了,抄个门规要哭,出走几天也要哭。」

平时冷静持重,独当一面,一到自己面前,怎的又变回这般爱哭的性子。

第54章 地铺

前往南越的小道上,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带起阵阵尘烟。

车帘掀开,黄衣少女探出头来看了看,道:「师兄,仔细别惊了马。」

李寻仙头也不回扬声道:「放心,赶马我可熟了,这不是急着赶去找林师伯吗?」

林容澄也从车帘后冒头出来,问:「你去过南越吗?」

「我没有出过远门。」李寻仙甩鞭驱马,笑道:「先前家乡遭灾,我去投奔兄嫂的时候就是我走过最远的路了,但我师父不是先到南越了吗?我都想好了,到了后我们可以先去找他,然后再跟他一起去找林师伯,有师父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林容澄拉着车帘的手紧了紧:「可是……我们瞒着师兄师姐们溜出来,去找白师叔不是立刻就露馅了?」

婉菁点头,指了指髮髻:「我连师父送的花簪都没有带出来呢。」

那支花簪既是妆点,也是法宝,里面有若华的灵力,必要时若华会用它寻找婉菁所在之处。

没想到,素来随和开朗的李寻仙这次却摇了摇脑袋,脸色有几分严肃:「师妹,你其实不该跟我们出来的。」

婉菁撇了撇嘴,道:「你们都去找师父,就不许我去找娘亲?再说了,没有我,你们两个连灵石都忘了带,靠双腿去南越,得走到猴年马月。」

闻言,李寻仙面色有几分尴尬,打哈哈道:「一时疏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

他递来一张小笺,上面画了几个卦象:「出门前,我为此行卜了一卦。」

婉菁接过,和李寻仙待的时间长了,也勉强认得笺上的卦象:「上艮下巽,是蛊卦?」

「对。」李寻仙应声:「山风蛊,山下有风,风遇山而回,万事散乱,凶卦啊。」

林容澄心中一跳,问:「难道师父那边……」

李寻仙摆手道:「你别想太多,林师伯修为太高,我受不起反噬,只卜了我等的运道,此行注意些便是了。」

捏紧了小笺,林容澄没有受到安慰,反而愈发担心。

今日早晨,他又梦到了林长辞,那道苍白瘦削的身影挡在他面前,与黑衣女子对峙,寸步不让。

黑衣女子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与他们对峙?

师父一定遇到了什么事,他必须快些,再快些。

……

日影西斜,通幽苑镀上一层暗红霞光,南越的黄昏分外壮丽,天边万丈殷红,遥遥昭示着不祥的气息。

林长辞疲乏得很,蜷在床上小憩一会儿,醒来时不见温淮的身影。

花窗缝隙透进来的风稍凉,像是提前入秋,他呛咳几声,沙哑着声音喊:「温淮?」

无人回应,林长辞坐起身子,休憩时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被褥从身上滑下,他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喉咙里仍有淡淡的血腥味。

单是这几步,肺腑便针扎似的疼,他的头昏昏沉沉,好在眼睛不再蒙着纱似的白茫茫一片。

外面凉风起了,夕阳继续往下沉去,不过多时便陷入夜色,园中也黑沉下来。

林长辞点起了灯,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他转头,见温淮推门而入,凌厉犹存,剑鞘上有没擦干净的血,身上血气倒是除得很干净,还特地用草木香熏了熏。

温淮看他衣裳单薄坐在烛光里,微微抬头看着自己,连忙走过去,解下外袍披在他肩上,道:「师尊何时醒的?」

「方才。」林长辞以袖掩唇,又轻咳了两声,问:「你去杀人了?」

温淮似乎无意多说,在他旁边坐下,把他冰冷的手捂在怀中,道:「去探了探情形。」

他道:「宋家步步泥沼,且再等两天,待我神魂恢復,便送师尊离开。」

林长辞蹙眉道:「我此来正是为带你出去,独自离开是什么道理?」

宋家不简单,那名女子似乎是宋家家主,修为高深,最初交手时真真切切对他动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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