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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页

温淮陪他坐在桌边,摇了摇头。

他并不在意这个,大概用了什么秘法,气息变得寻常极了,就算容貌出众,也没有修士注意到他。

见林长辞这桌低调地开始用膳,修士们渐渐放鬆了拘束,接着聊天,将如今修真界的热门话题讨论个遍,最后竟然转到了神机宗上。

「听闻神机宗三个月后要开内门大选了,条件宽限得很,若非我已有宗门,真想去试试。」

「神机宗有什么好的?现在的好苗子除非是女修,不然谁去?」

「说的也是,自碧虚长老去后,神机宗名头便大不如前了。」

「可惜了碧虚长老……丹霄君不也是神机宗的么?宗门这样对他师父,他竟也待得下去?」

这是林长辞下山后第一次听到与神机宗有关的消息,修士言语里透露出的信息让他心里微微一动。

神机宗从前是什么样,他是知道的。

内门非天才不收,非万中无一的天才不收,非天才中的佼佼者不收,为此还被诟病许久。可现在竟放得很宽,名头大不如前,莫非已经式微?

他们提到了林长辞的名字,似乎并不对魔修血脉如何厌恶。林长辞想,或许是此地偏远,修士未被昔年大乱过多殃及也未可知。

他有心问一问,嘴唇微动,又沉默下去。

如今并没有神机宗的碧虚长老,也不需要以补魂为长处的碧虚长老。

修真界与人间休养生息十年,一切正欣欣向荣,修士们的脸上看不见往昔的惊惶与阴影,这便很好了。

他本就不打算在山下久待,甚至连自己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打听往事又能如何呢?

左右不过是骂名而已。

用过膳后,林长辞将披风解下来还给温淮,道:「去吧。」

温淮没有接过披风,目光紧紧盯着林长辞,抿唇道:「师尊这是要赶我走?」

「你不回宗么?」林长辞道。

温淮的答案不出他所料:「既然已经得到师尊音讯,弟子理当侍奉左右。」

「不必。」林长辞道:「离开宗门,我只是一介散修,你回去吧。」

他转身上了马车,温淮却抢在鹤之前拽住缰绳,定定看着他:「我不走。」

二人对视几息,温淮慢慢鬆开缰绳,将披风重新裹在林长辞身上。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停在披风领口,指节轻轻碰到林长辞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天冷,莫着凉了,师尊。」

说罢,他跨上车辕,温淮身形本就高大,带点不易察觉的强势。他进一步,林长辞就得退一步,直到退入车厢中退无可退。

马车内不大,若是林长辞和林容澄便刚好,再挤进来一个温淮,陡然显得狭小起来。

林容澄起得早,已在马车内打了一会儿盹,见温淮进来,挤在师父旁边,心情立刻变差,道:「师父,那边挤,你坐过来吧。」

车厢中早已备好褥子和暖炉,温淮假装没听见,坐下时顺势将暖炉点着,合拢了车帘。

他抓住林长辞的手腕,似模似样道:「天气湿冷,师尊体弱,我为师尊运功。」

林容澄不服气地坐直身体,道:「我也可以给师父运功,你放开。」

听到林容澄的话,他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同他与师尊初遇差不多的年纪,眼神干净,打扮也很讨喜,特意选的白袄与红缎,娇皮嫩肉,手上没有练剑的老茧,一看便知是在家中受精心宠爱的模样。

温淮眼睛仿佛被刺了一下,随即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师尊也会这样溺爱一名小辈……可他初次见到师尊的样子,只怕师尊已经记不清了。

温淮理也不理林容澄,手里的手腕伶仃,他怕抓疼了,鬆开些许,缓缓移到林长辞冰凉的手掌上,语气放缓:「师尊,今日起早,不若再小憩一会儿。」

他紧紧地靠着林长辞,把人逼到更窄的角落里,不得不与他相触。

「温淮。」察觉到这个人隐隐约约的威胁,林长辞冷声道:「你逾矩了。」

温淮无所谓地勾了一下唇:「是么?」

他攥紧林长辞想抽回去的手,眼里却没有笑意。

左右不是第一次逾矩,林长辞要打要骂,他都甘之如饴。

只要林长辞能分给他一点目光就够了。

或许是有了林容澄,他心情不大明媚。他想让林长辞知道,林长辞面前的不是林容澄,不是鹤,也不是别的人,而是他温淮。

林长辞在别人那里通用的方法,在他这里行不通。

马车在鹤的驾驭下行驶起来,路途颠簸,将角落中的林长辞颠进温淮怀中。

林长辞难得有些恼怒:「坐好,挨挨挤挤像什么样子,小时候我没教过你坐有坐相么?」

「那是从前。」温淮忽然高兴了一点,鬆开手臂,道:「师尊教训的是,弟子已经忘记了,师尊不妨再教一次。」

林长辞心头怫然,不愿理他,兀自闭眼小憩。

这时,他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

昨日做的梦里,宗门老者曾道,他身怀玉镜台之事有人泄露。

玉镜台是上古流落下来的仙器,极少人见过,后来成了魔尊藏品。虽是取用凡尘名字,却有传闻观前后千年之用途——「前观一千年,后观一千年,平一切憾事,破世间无常」。可避心魔,利飞升,令无数修士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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