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稚雪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冲向邓老的画廊。
「老师……!」
有时候小稚雪会笑着蹦蹦跳跳衝进去和邓老分享学校发生的趣事,有时候小稚雪是哭着去的。
比如这天,小稚雪哭哭啼啼地扑倒老人家的怀里, 「我妈妈把我的钢琴砸了……」
老人便会温柔地抚摸男孩的发顶, 「没事,不就是台钢琴吗?老师给你买一台放画廊里。」
「真,真的吗……?」
「嗯,只要阿雪答应老师要好好画画。」
「好!」
言稚雪的喜欢的都要被言父言母和谢儒剥夺,唯独画画因为邓老而让他成功保存了下来。
至少,至少他还有一件一直喜欢做的事。
在陆弈辰还未回来的时候,言稚雪最大的快乐是抱着画具窝在小小的房间里创作。
创出来的作品完完整整的属于他。
并未他带来荣誉,独立与反抗的金钱资本,朋友与微小的快乐。
在生病的第四天,言稚雪情况有些好转,他爬起来直接给邓老打了电话。
陆弈辰微微蹙眉,但最终没有反对。
「你知道了?」
手机的另一端,邓老也有所察觉。
言稚雪蜷缩在被窝里,哑声问道: 「为什么?」
邓老以往对他的关怀和爱不可能是假的,这真的演得出来吗?
即便演得出来,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那么多年,那难不成邓老真有这个精力去演?
邓老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 「我想你也许无法理解,但我这么做……有我自己的原因,是为了你。」
言稚雪愣了,久久无法回答。
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邓老见言稚雪没说话,重重地嘆了口气, 「电话也许说不明白,但是……阿雪,我小时候便对你说过,你是我唯一的学生,我自然对你很是重视,我们之间属于师徒的爱与羁绊做得了假吗?」
言稚雪颤声道: 「那你为什么要陷害我父母?」
邓老有些疑惑, 「阿雪,你不是讨厌他们么?从小你在他们那里受了多少委屈,我看在眼里。」
「……可是你不是在害他们,你是在帮谢儒!我和谢儒什么关係你不知道吗?如果不是陆弈辰回来,我现在已经是谢儒的未婚夫了!而且你想帮我,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阿雪……」
邓老的声音有些悠远。
他又嘆了口气。
「我该怎么和你说呢……」
言稚雪坐起身,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紧紧地攥着被单。
他在期待邓老给他一个答案,也是期盼邓老说这一切和他没关係。
他在悄悄地期待邓老能够说服他。
邓老道: 「大家把我捧上天,说我是业界举足轻重的画家,但我终究只是因为画技比别人精湛。可你不是,阿雪,你是一块璞玉,你有天赋,你不需要什么劳什子的画技,你是一个依靠情绪与灵魂作画的人,你很特别。我见到你的第一面,看了你的画后便决定要收你为徒。」
这是邓老第一次和言稚雪说收他为徒的原因。
言稚雪有些懵,不明白邓老怎么说起这些,但他耐心地听下去。
「可阿雪,正因为你是我最得意也是唯一一个学生,我无法忍受你将来无法画画,也无法看着你走下坡。我说了你依靠情绪作画,而从小你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便是滋养你画作最好的养分!你明白么?」
邓老越说越激动,语气也越来越激昂。
「唯有苦痛才能让你成为天才!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便能让谢儒和言家给你带来新的养分!」
言稚雪彻底愣在原地。
他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是个甚至有些荒唐和可笑的理由。
而他像个孩子那样哭诉老师为什么要背叛他,可他的老师只是和他说,孩子,这是为了你好。
哪有什么背叛?只有恨铁不成钢。
邓老还在说些什么,但言稚雪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掐断了通话,因为头疼再次睡了过去。
如此又过了两天,反反覆覆的病情让陆弈辰有些着急,但该做的都做了,他也只能等。
等到了第三天,言稚雪烧才退。
大病初癒,言稚雪还有些虚脱,陆弈辰给言稚雪熬了粥,也是难为他在外国还能找到大米。
言稚雪接过碗,垂眸哑声道: 「谢谢……」
言稚雪浑身像刚从河里捞起来似的鬆软和疲惫,因为一场病变得更加瘦弱憔悴,面色也有些暗淡。
陆弈辰伸手轻轻捏了捏言稚雪的手腕。
言稚雪轻笑道: 「我没事。」
顿了顿,言稚雪补充, 「这次是真的没事。」
言稚雪用汤匙轻轻搅拌着瓷碗, 「我……我想要证明老师是错的。」
「嗯?」
所有人都要把他往下拽。
他的脚下就像踩着烂泥,随时都会塌陷进去,黏黏糊糊的纠缠着他让他浑身都是洗不去的污秽,让他没办法再站起来。
可是……他忽然有些生气。
凭什么呢?
言稚雪深吸一口气,把瓷碗放下道: 「我的老师……不,现在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我曾经的老师说只有悲伤情绪才能孕育出作品,我偏要证明给他看,我能画出幸福的作品。」
「我要好好过,过得开心,再画出幸福的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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