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想你再在我面前痛哭。」她朝那袋东西撇撇下巴,「你自己把药塞进去。」
蒋溯目光微迟,顺着她视线落向床头柜面,透明塑胶袋里边是两个白色纸盒。
「一份口服一份嗯……」她鼻尖轻皱,歪着脑袋明晃晃的逗弄,「塞。」
轧破皮的伤口仿佛开始燎烧,不可忽视地升温。
连带他面庞,他哦了声。
指头的血止住了,在灼灼目光注视下,他把拭净的工具好好放进抽屉里,关紧。
窸窸窣窣的声响,解开了塑胶袋。
盒身的字,很轻易便能分清口服与外用。
他捏在手里,偏头,她背对西沉的夕阳,面颊却分外澄亮,冲他微抬眉梢,示意他赶紧。
「你去帮我买的么?」余晖下,他眼眸呈茶褐色,描摹着她的轮廓问。
「医生来电话说小菲今天可以办出院,我去接它,顺便帮你在兽医院买了药呗。」
「兽用的?」他问。
「是呀是呀,」她点头,「马匹专用,你看那字没?」
蒋溯受骗,真低头翻来覆去找字。
刚洗完澡,冷白肤色被热气蒸红,发梢尖儿还泛着湿濡。
一圈没找见,又把枕边的眼镜拾起,戴上。
听她扑哧笑出声,才反应过来,反而不生气。
拆了一盒,按说明书摁出两粒,就着一瓶矿泉水,咽进胃里。
另一盒,联想到她说的那个字,他捏在手心沉凝片刻,默不作声往卫生间去。
「就在这儿。」殷松梦催他快点,仿佛只当这是某种乐趣。
蒋溯的底线,似乎越来越低。
澄黄明亮的夕晖涌了进来,从床尾漫过墙头,光线晃目,黑绸睡袍幽幽隐隐。
Harrison手工床垫,两膝抵着的圈沿微陷。
膝腘两道薄筋受力牵起,纤瘦的线条朝两端延没。
蒋溯单肘撑着,拇指食指捻了颗红色浑圆的药丸。
半遮眼皮,避着旁边竖立的眸光。
手从腰际绕后,依稀辨别。
左手把锡箔药板攥得次次啦啦,刺耳的响。
指杪仿若抵着颗斯诺克的红球,可没有热身赛,神经绷至极限,这一球,怎么也碾不进去。
他急得冒汗。
偏偏感觉边上微陷,是殷松梦坐了下来,慢条斯理提醒,要碾到指根,才有效。
也是药盒说明书上标明的。
手一抖,药粒滑落,他低头,目光逡巡,是重力作用耷落的睡袍,绸料间,隐隐蒙着昏黄的光线。
红豆般的药粒,早已骨碌碌不知去向。
锡箔纸轻响,他復又摁出一枚。
方法炮製,可身体一动,光线一晃,浴袍垂落一掩,他去扯袍尾,又弄丢一枚。
听见旁边轻啧,说,两隻手讷。
蒋溯侧颊连着半扇肩膀枕着床,腾出另只手。
这样一来,前低后高,睡袍不会再捣乱,反而服帖往前坠。
第三枚。
骨节白皙瘦长,关节晕着绯红,一双看似精细非常的手,捻着红色药粒却又十分笨拙,好在两手配合,总算依稀轧进。
「啊……殷松梦……」
话一落,蒋溯把脸深深转进被子里。
他有病,这时候念她的名字做什么。
果不其然,殷松梦衣冠整齐端坐,惬声:「干嘛?我没闹呀。」
他哑言。
埋脸沉默。
又响起她催促的声嗓。
只是刚伸绕过去,手背一凉,是她的手挟制住他半个手掌,覆碾着。
他蹙眉,闷唔了声。
工作人员疏通输水管道般,狭紧堵涩,执着手背,似握有趁手工具,来回踌躇,反覆试探。
蒋溯成了流化的铁水,与夕阳混流,又开始无意识低喃殷松梦名字。
仿佛忘了这只是吞药。
脑子迷糊如浆,浑然把这当成别的,肌体挨挨轧轧的。
「殷松梦唔……别弄……」
他髮丝松乱,露出紧闭翕颤的精緻眉眼,夕阳已然掩在山后,余晖的红晕残留在了他面颊、鼻樑。
「绒绒……嗯……」
衣冠整齐的殷松梦秀眉一拧:「谁允许你这么叫我!」
她迭手合胸,立在一旁。
蒋溯失言,说抱歉。
她轻哼。
药粒已抵送到位,她盯着泄力侧躺着的蒋溯,目光掠过那根骨长而莹渍渍的食指。
说他,真是越来越淫/盪了。
闻言,蒋溯一僵,蜷着身子,抿唇不语。
却又在她转身欲走时半撑起来,紧攥她:「你去哪儿?」
「回家啊,今天大年初三,我还得回去拜年呢,好几个亲戚做马业的,我得跟他们打好关係,我接小菲的时候开了我爸的车来,你不用送我了。」她说。
敛着的眸色黯淡,他仰着视线,道:「小菲我会照顾好。」
「你不要忘了它。」
「怎么可能。」她甩开手,大步流星出门。
坠回床上,门一关,一瞬间的事,明亮暖和的黄昏,突然暮色四合,光线昏灰,凉意从四面八方倾轧而来。
药丸一点点在融化,异物感逐渐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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