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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施靖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意味,轻轻笑了声,抬起眉眼,问她:「什么是文化自觉,骂两句就是文化自觉了?」

黄莺:「……」

看她沉默,汪施靖屈指点了点桌前,接上一句:「比文化自觉更重要的,是文化自信。」

黄莺听了,理所当然地回:「我们挺自信的啊。」

汪施靖挑眉看她:「哪儿自信了?」

「哪儿不自信了?」黄莺简直服了眼前这个人处处跟她唱反调,自问自答道,「你去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中国人,问他我国文化是不是全世界最好的文化,你去采访十个人,我敢保证十一个人都得说是,你信不信?」

「我信,」汪施靖说,「那然后呢?」

黄莺蹙眉:「什么然后?」

汪施靖一针见血地问:「这份自信,放置在国际语境中,能产生话语权吗?」

黄莺:「……」

「你去大街上采访十个路人,确实所有人都会说我们国家的文化是最好的。但你要细问,没几个人能说出这些文化背后的历史和底蕴,」汪施靖看着她,缓缓道来着,「所以,大家都知道好,但都不知道哪里好,更何况在国际语境下。你自己都不了解本民族的文化,还指望外国人去细究这些文化的真正归属和来源?那不是异想天开么。所以,如果你不抢占先机,不提前用优秀的文化产品占据市场,就是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要是不主动去画那条分界线,黑的就是能被说成白的。

就是会被别的国家抢占话语的制高点,颠倒黑白;就是会给别的国家可乘之机,让他们在本属于我们的文明里挑挑拣拣,对有文化底蕴的作品,购买版权,对有经济价值的作品,申请专利。

到时候再摆事实讲道理,那是事后臭皮匠,连马后炮都响不了。

所以,文化自信——

重在文化,不在自信。

我们不能盲目自信,如何做出好的文化产品,如何让这些文化产品成功走出去,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没有人做这些事,这些文化的归属权终究会被模糊化,甚至是被扭曲。

谈起这个,三个人不可避免地展开了一番讨论,说着说着,廖清杉讲起了一个人的故事。

他奔波一生,临终前还坚守在自己工作的第一线,说:「不能让诞生于我们土壤的文化,陷入冠不上自己国家名字的窘境。」

黄莺听了这个故事备受触动,问:「那这窘境,应该怎么打破?」

廖清杉目光认真地说:「培养整个民族对文化的知情权和认同感。」

黄莺又问:「怎样培养?」

「用表达。」

「表达?用什么表达?」

「动画就可以,」廖清杉罗列道,「电视可以,电影可以,书籍可以,绘画可以,雕塑可以,音乐、戏剧、舞蹈,甚至日常交流,都可以作为文化表达的方式。」

「同样,你的毕业作品,也可以成为一个好的表达方式。」

黄莺又问:「什么是好的表达方式?」

「真诚,」廖清杉有理有据地说,「真诚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每一部作品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好内容,你要把它表达出来,最后与观众形成一种共鸣感。」

「身为创作者,你要听得到大环境的呼救。」

「面对传统文化,要取其神,但忘其形。」

「心中有万壑,笔底才能绘千山。」

应如是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一段话。

闻言,她心头像是被人撞了一下,周身被一股奇妙的力量包裹了起来。

落入她耳畔的这些话,好像跳动的火苗,在她眼底明明灭灭。

他温柔的低音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仿佛穿越了岁月长河,抚平了这个年纪的躁动与不安。

在同龄人还在为未来迷茫,甚至是浑噩度日的时候,他已经从庞大冗杂的选择体系里,抽丝剥茧出了自己的兴趣和热爱所在,并付诸行动。

少年温柔明朗,光风霁月,诗酒趁华年。

都处在相当的年纪,也都是性格随和的人,四个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在餐桌上,应如是提前了解到了很多有关大学的事情。

吃完饭,另外两个人很自觉地不当电灯泡,找个藉口走了,还顺带着把车开走了。

于是,廖清杉和应如是只能压着马路回家。

晚风微凉,携来几缕花香,灯光昏黄的路灯,渐次映亮蚊虫飞舞的痕迹。

两个人就循着这排路灯走。

走到半途,廖清杉忽然叫了声:「应如是。」

她抬眸:「嗯?」

廖清杉眸光低垂,嗓音温柔地说:「你画漫画很有天赋。」

这话题转变得有些突兀,应如是目光一怔:「啊?」

「朝大有全国最好的动画学院,」他早上动辄起身的目的终于在此刻揭开了帷幕,「等上了大学,有机会的话可以去蹭蹭课。」

「哦……」领会到他的意思后,应如是又问,「那你呢?」

「我什么?」

「你要回英国吗?」

「嗯,要回去完成学业,不过,一年的时间很快的。」

应如是听了,声音闷闷地「哦」了一声。

「应如是。」

「嗯?」

廖清杉本想说,「你再等等我」,可他又觉得这样的要求实在是说不出口,于是转了个话题:「去过动画学院的三楼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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