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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应禛留了一份私心朝北拜兵主蚩尤又拜战神刑天,这十年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如此就当是善终了。

他杀性掩下,神鬼错挂在腰间,耳边突闻公卿敲青铜编钟,盪入耳畔,生生震动心神。

他想起幼年时,母亲带他往国寺去求佛。

业图方丈领他到一尊木佛前,让他抱着扛着它绕庙堂走十圈,最后将手中所呈放到一面巨大石窟里。

他那时年龄尚小,那座佛坐在莲上,闭目带笑,却同他身量差不多高,实木所雕举起来可谓沉重。

母亲魏惜最初走在他身前,最后落于他身后,见他即使咬牙吞咽、满头是汗也没有叫人帮忙。

赵应禛双目已被汗湿,突然闻母亲唤道,「小禛。」

他转过头去,见魏惜淡黄鞠衣没于光中,该是他眼前因疲累落下的泪水与汗水湮了视线,模糊不清,光晕长久未消。

「小禛,可以放下了。」母亲温柔细语。

可以放下了。

赵应禛低头,瞧见双手僵持成怀抱状,木佛外壳褪去,里面是一尊纯玉佛像,双目半睁半闭,仍旧带笑,周身皆是裂痕。

是他挂在脖子上近二十年的佛坠,同路濯所赠青玉平安坠贴身而放。

编钟声沉,长久不绝。

赵应禛跪在天地鼎前,再一低头,神鬼错落于脚边,双手不曾有一丝颤抖。

可以放下了。

广阳殿地阔,分上下两阶,皇室族人就坐于半高台。

御路踏跺上铺一层绣有奇珍异兽的地毯,正是夏渚国此番送来的贺礼。

各国使臣先上前来说贺词,大多是恭祝千岁,愿两国交好之言。

说完以后还不肯退下,偏要再举着杯朝庄王扯上半刻才算消停。

赵应祾坐得靠外,看那些人鱼贯往前,眼中对庄王的好奇倒不似作假;再往后些,各大臣命官家诰命、小姐隐秘地往前探脖子、矜持地想看一眼庄王的模样也不似作假。

赵应禛倒是坐得稳当,也不起身,就拿着酒杯听别人说话。

不过当然也不会有人觉得他傲慢。

这样冷麵寡言的性子,偏偏是世人渴求看到的北府将军模样,够成熟老练,够睥睨天下。

赵应祾也盯着他看。

他二人离得不近,许多轮廓都被隐了去了,但他还是怎么瞧也瞧不够。

赵应栎突然凑近,低声道:「你也发觉父皇今日脸色不佳了?」

原来八皇子以为他九弟一直往中间看的是他们父皇。

赵应祾挑眉,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置可否。

除去赵应禛坐在太后膝下,前面几个皇子都有家室,同桌的便是皇子妃和皇孙;尚且年幼的十皇子、十一皇子则同母妃一起坐在右边。

这边还没有成亲的八皇子和九皇子便被安排在了一桌,不至于看起来太过伶仃。

赵应栎和胞妹赵子婳皆是因为亲哥庄王在外征战而不愿成婚,说是独身为之祈福,不愿拖累其他人家。

皇帝后听了也勉强不得,念着端妃也走得早,便随他们去了。

赵应祾对赵应栎谈不上讨厌,就是同对其他人一样的无感,但耐不住八皇子对他颇有好感,甚至没话也要找话来说。

「这也怪不得父皇。」赵应栎开始起劲,往他这边移了过来。「是齐王叔太过逾矩,简直欺人太甚。」

齐王?

赵应祾愣了几秒才想起来晅朝还有这个王爷。

齐王赵昌合,是如今皇帝赵昌承还在世的最后一位同父兄弟。

历元帝登基后,为避名讳,赵昌合去昌字改名为赵合;领元、蓟两州为封地,加封亲王,无诏不得回京。

「昨日齐王府的贺礼送到,他人却没有到。本来父皇派礼部立的旨是无论如何齐王此次必须回京。」

赵应栎耸耸肩,又摊手,「可是直到昨日才发现他根本没有踏出蓟州半步。」

赵应祾听他提到蓟州才突然有些印象。

元州、蓟州是近几年沟通西东的重要关卡,收税却要比别处多个一成。许多商贩为图一点路程方便,不愿绕道,只得交了钱。

这些事只有行走江湖身处其中才能晓得。那些官吏沆瀣一气,以布衣平头的身份和他们斗,是根本没有一点胜算的。

落风门下的生意一般向北去,不走燕江水路,赵应祾也是偶尔两次陪镖路过才知晓这些的。

他当时只当地方上的官府腐败,不曾想到这两处都在齐王的管辖范围。

如今一看,更有猫腻。

赵应栎越凑越近,拿了个酒杯挡在嘴前,还真没人注意他俩在说小话。

「不止如此,你可知在前几月我们同辽国最后一段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齐王叔做了什么吗?」

一听这事可能扯到赵应禛身上,赵应祾就不再敷衍,问道:「他做了什么?」

赵应栎见他感兴趣,自己更来劲,压低了声音,说得抑扬顿挫,「他反兵了!」

「他借剿匪的由头动了兵符,两州的军不是被他收归便是被他杀了。」

赵应栎嘆了口气,又接着说,「不过他那样也算把自己封起来了。我们打不进去,他也攻不出来,还得开条道避免坐吃空山。」

「父皇将此事压了下来。朝中没几个人知道。」

赵应祾看了他一眼,还没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赵应栎便拍拍胸脯,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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