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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渊没什么笑意地勾了勾唇角。李善虽然觉得靳渊在嘲笑他,无奈此番是他自己送上去给人嘲笑的,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本侯今日入宫以来其实是有一事要与靳相商讨,当然最后还是要交由皇上定夺。」

李善虚伪地对着宁桓方向抱了下拳,「这再有一个静安长公主可就及笄了,太后娘娘做主,将公主与靳相的婚事延后了两年。所以本侯在想,既如此,还需早做准备,待公主行了及笄礼,立时去往封地才是。」

宁桓和靳渊同时皱了眉,尤其是宁桓,瞬间白了脸。

大成确有此规定,封了号有了封地的公主,及笄后若是未成婚,便要去往自己的封地。但古往今来,有封地的公主寥寥无几,这项规定便被搁置了。

先帝软弱,但他当时以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给宁枳封了号赐了扬州做封地,为的也只是日后让她有个依傍。

却不曾想此刻竟被李善用来作为遣她离京的理由。

宁枳若是离京,宁桓身边便又少了一份助力,宫中有太后垂帘听政,前朝有李善手握大权,那宁桓这皇位做的就愈发不得安稳了。

这局势,莫说是靳渊,就是宁桓都能轻易看清,所以是放还是留,根本不需要考虑。

可是李善岂会真的让一个没有实权的小鬼皇帝来做这个主?

所以当靳渊询问宁桓的看法时,他心情晦涩,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憋出几个字来,「全凭李侯和靳相做主。」

明明外面艷阳高照,晴空万里,宁桓却觉得,天黑了。

第23章 温听(11)

李善和靳渊相继离开,吉祥终于鬆了口气。他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书籍字帖,一边对着宁桓道:「皇上写了那么久的字,想必也是累了。不如奴才陪皇上您御花园走走,或是去长公主宫里呆会?」

吉祥话落,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宁桓出声,忍不住侧过头去看向他。只见宁桓依旧坐在椅子里,垂着眼,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吉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惊呼出声,「皇上您的手!」

只见他摊开的手掌上鲜血淋漓,竟是被指甲生生刺破了皮。

而宁桓只是呆滞地看着掌心,似乎压根感觉不到痛意。

「皇上?」吉祥小心翼翼地,「奴才宣太医过来,给皇上您看看伤吧?」

他比宁桓大不了几岁,是陪着宁桓一起长大的,知道宁桓心里的苦楚。可他人微言轻,除了些许关怀,什么也帮不到宁桓。

吉祥无奈嘆息。

许是这声嘆息太过悠长,宁桓乍然回过神来。他的目光依旧定格在掌心上,仿佛那里有着什么十分吸引他的东西一般,「吉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靳渊的天子式教育里,皇上是孤家寡人的存在,凌驾于万人之上,是任何时候都需要展现天威,不可与他人太过亲近,即便是私下里,也是要自称「朕」的。

而宁桓对靳渊又敬又怕又恨,他的话莫敢不从。所以除了跟温听在一起时会稍显活泼自称「我」,其他时候,即便只有他跟吉祥独处,也不会以「我」相称。

可今日,这殿中还有其他值守太监在,他却自然而然滴脱口而出「我」,可见此刻心神震动极大。

吉祥更觉酸楚,却无法回答宁桓的这个问题。

他避开这个问题,又一次轻声道:「皇上,还是宣太医过来看看伤吧。」

宁桓抽了抽鼻子,自嘲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有些陈旧的手帕,眷念又细緻地摸了摸帕子上绣着的花样。

那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花样有些糙,针脚也有些鬆散,像个初学者磕磕绊绊绣出来的。

宁桓神色中带着怀念,而后展开帕子,十分随意地往伤口上一裹。

那圆滚滚胖乎乎的娃娃脸上,瞬间蒙上一层淡淡血雾。

宁桓神色又是一痛,随即便恢復如常。

「这,这这这…」吉祥万分焦灼,可这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小伤。」宁桓随意安抚了吉祥一句,似乎就在刚刚那一刻下定了什么决心,「你随朕去凤栖阁,看看皇姐吧。」

凤栖阁院中迴廊上攀着青藤,尤其以西南角最为繁茂。

那日放风筝回来,温听受靳渊启发,也在院子里搭了个秋韆,还顺便扩散了下思维,在秋韆背部加固了一层柔软的藤条,这样就不单单是个玩耍用的秋韆,还可以当做藤椅来用,坐再久都不会觉得累。

只可惜三月份明明该是艷阳高照万物復苏的季节,但北方的天气变幻莫测,直到最近才算是暖过起来。

温听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倒春寒这种现象,只能龟缩在屋子里,直到今天暖和了才到院子里来活动。

宁桓带着吉祥过来时,便看到温听斜靠在藤椅里,腿上放着书,左手边放着一盘樱桃。她身子陷在藤椅里摇摇晃晃地,看一页书吃一颗樱桃,好不惬意的模样。

宁桓刚刚还沉甸甸的心情不由得鬆快了些,脸上也沾染了点点笑意。

「阿姐在看什么?」他快步走过去,在温听身边站稳,低下头去看她腿上摆着的书简。

「常代给我找的新话本,挺有意思的。」

宁桓最近时常跑来凤栖阁找她,有时是给她送些新鲜的吃食,有时是新听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与她分享,有时只是单纯地过来瞧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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