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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不觉得,孙主事为人正直无私,是些吏部的人做了手脚,找他平白无故背锅。」林析沉忍俊不禁,又道:「孙主事与您推心置腹,常在狱中念叨您,我看,翻案很是有望。」

林析沉偏跟他唱反调,何嵩佑可不想翻案,把皮球踢了回去,答道:「我相信总指挥的为人,罪者按照律法处置,清者定然可以昭雪平冤。」

「话虽不错,可肥水不流外人田。」林析沉惋惜道:「查抄的银两问出竟来自何老闆,我看可达上万两,翻新几十座庙宇的款资啊!孙主事翻不了案,这笔钱可得砸出去!」

万两银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何嵩佑几个月下来明面流银差不多就这个数,他坦然道:「花钱消灾,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也不留恋。」

何嵩佑笑起脸上褶子扯出来很假,平日里应该很少露出这种标准职业性假笑,发自内心的笑意不见一点。

林析沉暗地自嘲,面对外人他假笑起来一套一套的,温婉亲切,和蔼可亲。

「悉数充公的份。」林析沉寻瑕索瘢,「要谁来消啊?」

何嵩佑不语,林析沉笑意浅了几分。

「大人,我们乃酒肉朋友,并无交集啊。」

何嵩佑的手不断搓大腿,汗津津的把布料润皱了。

「并无交集,钱让他人管去了?」

说话间,一名暗卫推门传话,在林析沉耳边说了什么。

孙清仰死了。

林析沉遽然抬眸,对上何嵩佑憨厚的眼。

据孙清仰生前所述,他不知道鹰腾人的事,不能留就不能留,还未等他下手,叫人抢先一灭了口。

一清二白被人杀害了?有意思。

「叫高了。」林析沉彻底敛了笑,这笔钱,不是出自鹰腾人之手。

为什么何嵩佑能够眼皮子不带眨放任万两银子飞到国库?为什么何嵩佑肯把钱塞给酬酢酒客衣兜?

他根本看不起。

而事实恰恰相反,数月所挣的银子无论数额任谁都会心疼皮痒。

如林析沉所料,他暗地里有一套自己的运营手法,四下敛财。

哎呦喂,走运了不是。

日落将至,余霞成绮。

「明天春闱需早起,别睡那么晚了。」许涧跑完一趟暗狱,才忙碌完,翻身下马,汗珠零零散散洒在地面。

林析沉嘟囔:「春闱我也不进宫。」

许涧一脸错愕,总考官考试走个过场也不愿意?!

林析沉则是因那天的事耿耿于怀,江御若真动了那样的心思,丢的是祠堂受供的列祖列宗的颜面,况且,他身上的毒,本身就是把最有力的刀,斩断一切尘缘念想。

既然是动了利用的心,最后下场不过兔死狗烹,还是说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羞辱自己?

自取其辱。

「大人别闹。」许涧语重心长劝勉,「虽然刻板印象在言官面前不好,但是您最近任劳任怨,呕心沥血,谁看了不感动!若是在大事面前插科打诨,经营的名声可全败坏了!」

「任劳任怨?」林析沉苦笑,「谁任劳任怨去酒楼,只怕千万封奏言里难讨一封夸讚。」

「妄自菲薄什么,咱总领六部,就当散散心,扬扬威。」

「我心气高着呢。大不了等我熬出名堂来,把御史台的人全换成自己人,天天吹我的好,歌功颂德。」

「……」什么大逆不道欺君罔上的话。

「我去也不见得儒史们愿意给好脸色。」林析沉长吁短嘆,几尽无奈,「我曾经缉拿过国子监的学生,记恨我的人不少。去了看那些策论笔谈也不懂,作用甚微。」

林析沉閒倚在木柱上,想起什么做贼似的溜进屋里捧出个什么物什。

许涧不忍心奇,惊道:「嚯!张辅卿新制的铁臂缚!」

林析沉略点点头,这是他前几个月去军械所顺手牵羊来的,「我叫人按照林向的身量改了改,防身必备神器。」

打开匣子,里面躺着的铁臂缚锻造刚硬,连接处的绳子也不一般,弹软易变,却拧不断,哪怕是千金重的刀,没找好作用点也砍不断。

许涧带笑点头,大人终于把林向当亲儿子看了。

把林向当亲儿子看的林析沉不由分说将匣子推给许涧,道:「你把这东西给他。」

许涧哪里敢拿,「又不是我的,哪能平白承情?」

林析沉推过去立即鬆手,还往远处走了几步,一副生怕许涧拒绝的样子,「你多多关照他,我事务繁忙,抽不开空,他想习武最先仍是跟你去营地练习,小孩子心思细腻,你日日在身侧帮我看顾,也算是你本分。」

面对林总指挥的忽悠和那双人畜无害的眼,许涧心肠微软。

他之前在街头混迹,是林析沉把他从阴沟里拉了出来,带在身边,才让他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否则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个犄角旮旯割麦子插秧苗,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终归是大人认下的儿子,理应与大人亲近。」许涧皱着眉,低头看向手里的木匣。

「跟谁亲近都一样。」林析沉见不惯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语气不爽,「他姓林,又不同你姓,我还怕你拐了不成?」

许涧应了下来,林析沉巴不得林向多黏许涧。

他出狱之际有想过把暗卫基业交付许涧打理,两年光阴很短,一个儿子来得正好,也好让许涧军中行走免人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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