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凭栏自倚在木窗前,风情万种,枝叶新绿常青,花瓣扁平细如柳叶,从花蕊深处的粉白渐变出一层火红的绯色,蕊芯鹅黄淡雅,清新脱俗,宛如月中仙子,婀娜多姿,风采绝代。
杀伐果断的大将军,一双满是茧子的手,还养得了这样娇贵的花儿。
第8章 閒事二三
庭花犹怜爱,聊以遗相思。
这一句诗闯入林析沉眼帘,还是很久之前的学堂之别。
「信?什么信?」
这是老爹偶然间整理书本时掉的,夹在那本他从来也没翻过的书。
林析沉躺在院子里,正午阳光刺眼,硬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般齐整有力的字迹只能是那一个人的。
话说他抄诗经采薇给自己干嘛?只在末端填上了一句「庭花犹怜爱,聊以遗相思」?暗讽自己文词差劲?还是一不小心掉到书里?这怎么可能一不小心掉?
他把宣纸揉成了一团随手扔到树荫下。
那天晚上下雨了。
他冒着雨,又把沾满泥土的纸团捡了回来,房进空荡荡的抽屉。
这么一放,竟不知道多少年。
几日后许涧发来回信,一封上交由军机处,另一封则是私信。
展开信件,林析沉眼皮挑了挑。
信上说的事情,林析沉早就料到,许涧这个霉神出面,恰好给撞上。
前几年发生过一件令林析沉都匪夷所思的事情,有人在暗中模仿暗卫的训练方式进行復刻。
暗卫明面上的操练都是些基本功,自从林析沉继任暗卫总指挥,就从暗卫里拨了一千人培养成严苛的突击队,往打边沙秃子的方向训。
只是「復刻品」们的方向更像是死士,却用着与暗卫如出一辙的出剑手法。
第一次交手是在椟南镇,十几具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脖子上有类似鹰的图腾文身。
当时林析沉并没有上报朝廷,用火把他们烧得一干二净,将此时密不透风地摁下了。
想着慢慢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
瓜摸着摸着就摸到了届时刚好路过椟南镇班师回朝的江御。
谁敢把江御绑起来严刑逼供?
明处套话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套进去。
于是乎林析沉从老爹那里偷来两壶烈酒把江御灌了几大碗。
自己翘个二郎腿气定神閒在一旁观摩,「江庭晏?」
江御枕着胳膊红着脸,意外有些可爱,林析沉大胆地凑近用手在他脸上轻轻掴了一下,「江庭晏?定北侯?」
老爹酿的酒够烈,江御这个常常混在军营里痛饮的人都撑不下去。
林析沉见对方意识涣散,马上掏出一张印有鹰形图腾的纸问道:「眼熟吗?说说来头?」
江御眯起眼,仿佛看得很费力,林析沉便移过去了些,紧接着江御又含了口酒,伸出两根手指。
林析沉全神贯注等着下文。
不料对方一声不吭,栽倒在大理石桌面上。
孤零零竖着两根手指还在顽强挣扎,晃动于半空。
林析沉:「……」
用力过猛。
老爹的佳酿拿去餵狗,屁都没审出来,回去少不了一顿打,林析沉慨嘆道:「定北侯发发善心啊,哪有吃了人家东西一个子都不给。」
远处欢宴落入尾声,林析沉摇了摇江御的肩膀,江御稳如死狗,「江庭晏!」
江御似是被吼醒,缓缓抬起头努力对焦,林析沉抱胸端详他那副熊样。
江御抬起酒壶又想来一口,林析沉突然逼近带过酒囊,他身上总有一股盛气凌人的气息,低低地压在江御身上。
江御望着手提酒壶的林析沉,问:「那句诗,可明白什么意思?」
林析沉想了想,道:「我明白啊。」
以花代情,不过悲春伤时的意思。
远处传来侯府家将寻人的声音,林析沉微微一笑,一个江御的亲卫把他搀扶了起来,临走时,江御眼睛一直看着林析沉。
等他走后,江御忽然把肚子里的酒吐了出来,酒醒了一大半,抹了一把嘴低声道:「难怪这么殷勤,净套我话呢。」
林析沉永远也不会知道,江御在战场上舍生忘死英明尽抛,打下的西北战场,都是那一句短诗支撑他走到现在。
仿佛一切都如泡影破碎渺无踪迹。
那时候江御看着林析沉竟然有些想哭。
他不是明白吗?
醇香的酒浸绕唇齿,香味依旧。
许涧的信林析沉阅完便烧了,火焰舔食信末,化为灰屑粉尘。
烧完林析沉才发现信底还有一张图,是一张地形图,大概是想请教林析沉可以埋伏兵的地方。
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公文压满在左手边,林析沉默默地嘆了口气,特别想假装没看见这张图,最后还是提笔仔细思考。
林析沉圈出了几笔山背处,按照地势来说,这里山高背风,山路曲折一些,借着树做掩绝对能打对方一个出乎意料。
还未圈点完,宫中一个太监过来传道:「总指挥,军械所的张辅卿特意请您去一同鑑赏新送来的暗弩。」
林析沉挑了挑眉,张辅卿有什么宝贝还给他留着?
太监接着说道:「是盛家小公子送来的,还叮嘱过一定要过林总指挥的眼。」
盛溪亭还懂这些。
说来当初他爹做副将时,常常同江湖人士打交道,搜罗了不少奇门遁甲,包括江御很喜欢用的阵法围控大多出自盛干澜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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