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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寒阅见她不气了,也放下心来挽住她胳臂与长辈撒娇道:「没什么要紧的……就是想姑姑了。」

卫槐露似乎仍是凶巴巴地作势要拍他手臂,可落下来的力道却轻飘飘的,道:「你老实与姑姑说,半年来一声招呼都不打,跑哪儿去了?」

卫寒阅自不可能与她道系统之事,便只含糊其辞,言自己去了裕州,在岑淮酬家中住了段时日,又被顾趋尔接回来。

卫槐露如何能不知晓他并未和盘托出,倒也不曾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太息一声道:「你长大了,有事瞒我,我不逼你,只希望你珍重身体、平平安安的,明白吗?」

卫寒阅视她为娘亲,心中自然触动,道:「阿阅省的,姑姑安心。」

——

眼见卫槐露离了拣月殿,顾趋尔急忙足下生风奔上楼去,刚进了卫寒阅卧房,阿凫便领着岑淮酬入内来。

卫寒阅斜倚着鸾鸟纹锦面迎枕端详身前的《石室仙机》,小克一隻前爪在后头撑着书脊,另一隻前爪按着前头书页,卫公子读罢一页便惜字如金地说声「翻」,小狸奴便兢兢业业地揭过一页。

顾趋尔:「……」

岑淮酬:「……」

——

两张相似度极高的脸乍然出现,卫寒阅恍惚了一剎,继而十分偏心道:「陛下回吧,岑淮酬留下。」

顾趋尔望着他,固执地一动不动。

卫寒阅要拿捏区区一个顾趋尔委实易如反掌,只见美人郁郁地嘆了口气道:「闻说城郊付空寺的骨里红开得极盛,明日便是姑姑的生辰,她最喜红梅,我却不能折一枝来儘儘孝心……」

顾趋尔额角青筋跳了跳,一言不发地旋身往外头去了。

可卫槐露的生辰分明是春分后,顾趋尔知她是卫寒阅唯一的亲人,今年亦备了贺礼相送。

卫公子这逐客令实在不高明,不过是算准了顾趋尔见不得他可怜兮兮的形容。

阿凫将人带到后便识趣地逃离了战场,徒留二人一猫面面相觑。

卫寒阅伸出食指朝岑淮酬勾了勾道:「过来。」

少年未曾迟疑,随着召唤奔至卫寒阅床前蹲下,卫寒阅指尖始终凝着不散的冷意,如一粒冰窖里镇着的软玉珠子,划过岑淮酬前额、眉目、鼻樑、唇峰、下颌、喉结……在他被地龙烘得发烫的麵皮上激起一浪接一浪的战栗。

除了黥面的印痕与略略年少一些的五官轮廓,岑淮酬几乎可说是顾趋尔本人,便纵是双……也难有如此相若。

一路数月,顾趋尔的身份本也不是秘密,可岑淮酬却尚未知晓自己与当今圣上的关係。

指腹接着向下,卫公子的力度仿似鑑赏什么物件儿一般细緻而轻缓,可眼中又是漫不经心的,身前是岑淮酬、是顾趋尔,抑或是旁的人,于他而言并无分别。

可能令岑淮酬心甘情愿被擒住咽喉致命处的,普天之下却唯有卫寒阅一人。

他的喉结生得锋锐,几乎如同一枚使人触之即伤的箭镞,连骨骼都携着与生俱来的杀伐之气,可被卫寒阅二指拈住时,又显得分外温驯,恨不能收敛所有骇人的锋芒,以免刮伤他脆弱的肌肤。

卫寒阅指上那一层弹琵琶所生出的薄茧蹭了蹭岑淮酬的喉结,对方的吐息立即深重几分,卫公子却恍然未觉,舍了他的喉管,落至他为衣袖所遮蔽的前臂之上。

那处有一枚青色飞鹰形胎记,并不醒目,却是对他身份的最大佐证。

幸而有这枚胎记与这张脸,否则验不了DNA,岂非只能靠亲生兄弟都未必相融的滴血验亲?

「今上应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长,你这胎记……昔年走失的先皇嫡次子臂上也有一枚。」卫寒阅语气稀鬆平常道,仿佛面对的并非天家流落在外的血脉。

岑淮酬并不挂心自己的来历身份,只是近乎于瞭然地问道:「这便是你去小桐村寻我的原因吗?」

卫寒阅轻轻闭上眼「嗯」了一声,又梦呓般咕哝了一句道:「好冷。」

第10章 脸盲的乐师(10)

「那明日……你不要看。」

岑淮酬立时紧张起来,这屋中地龙烧得极旺,他仅着单衫都险些被热出薄汗,可卫寒阅将自己团在被子里仅露半张脸还嚷着冷,如何不教人悬心?

他扣紧了卫寒阅沁凉的五指道:「我上去为你暖暖?」

见对方点头并戳了戳小克命它圆润地滚开,岑淮酬便轻车熟路地除了鞋袜,一如在小桐村时那般上床将卫寒阅搂进怀里。

一钻进衾褥间,岑淮酬便察觉此处较之床外温度更高,四五个汤婆子塞在里头,可他拥抱卫寒阅时,仍然如同陷入一团捂不热的绵软新雪。

身体每况愈下,才会愈来愈受不住冷。

岑淮酬早已察觉,却又无法可想。

闭眼假寐的卫寒阅脑中思量的却是另一桩事。

身体衰败的速度其实也令他意外,二十五岁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循序渐进并非良方……虽说难度高些,做起任务来便有趣些,可他实在无意将小命交代在这。

【小克。】

【喵。】

【你说,下克上究竟是什么?】

【喵下克上就是……就是……】

【我从前以为,让他们抛却天潢贵胄的骄矜对我俯首帖耳就够,可现在看来还是太慢了。】

【那还能怎么快呢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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