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考验中的数月,也不过是真实世界里的小半天。
一道霜白的剑气冲开封行塔的大门,寒枝飞来,悬在岁雪面前。
沈纾星扭头看过来,眼里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惊讶。
岁雪问它:「我们没有失败?你选择了谁?我?」
寒枝开口回答,只有她与戡灵听得见:「没错。」
岁雪伸手握住它,第一次有机会认真细看,半晌,可惜道:「可我是万化的弟子,平时用剑的机会应该很少。」
「没关係。」寒枝说,「你需要我时,我就在。」
戡灵啧啧两声,不情不愿承认:「好像是比我好看点?」
沈纾星想了想,点头:「确实。」
戡灵一听就急了,嚷道:「可它没有我厉害。」
沈纾星继续点了点头:「确实。」
「沈纾星,你们在说什么啊?」岁雪把剑收进珍灵盒,笑弯着眼凑过来,「谢谢你带我们进封行塔。」
殷珞看看岁雪手里的剑,与自己学会的东西比较了一番,也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分享秘密:「的确要谢谢师兄,这一趟还让我学到了几招影族的术法。」
虽然影族在修行者眼里是声名狼藉的宿敌,但不可否认他们有厉害的独创术法和来自异世的本事,殷珞不认为学了有什么坏处。
对于一个外来之人而言,修行者与影族之间的对立在殷珞这里并不强烈而具体。
岁雪听了,猜到几分:「影族?」绮云?
殷珞点点头:「我变成了影族祭司的女儿,名字叫绮云。你们呢?」
沈纾星说:「谢谋。」
好啊,居然是你。
岁雪眨了下眼。
她好像无意间触碰到了一个秘密。
沈纾星的性格与谢谋差得太远,他却扮得滴水不漏,就好像谢谋的性格其实也在他身上真实存在。
他其实和我一样,都是擅长伪装的人吧。
那次在绪语洞中,从他眼里窥见的阴暗情绪,就知道他不像表面那么守规矩,不是错觉。
沈纾星也不是什么高洁如云,遥不可及的人。
想到这里,岁雪的心情竟愉悦起来。
沈纾星和殷珞都朝她看来,示意该她说了。
让沈纾星愧疚可以带来的好处在岁雪脑海里飞速闪过,最后她却决定这次放过他。
岁雪答:「寒枝的剑灵。」
殷珞恍然大悟:「怪不得。」
沈纾星疑惑皱眉:「没听说过谁会以神兵之灵的身份参加考验。」
这样能考验到什么?
「本就是靠运气讲缘分的东西,哪能事事都合理。」岁雪同样疑惑地看向他,好似在反问难道不是这样吗。
沈纾星被她看着,竟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
岁雪抬头看了眼黯淡的天色,想起自己还差一点就要画好的星图,朝同伴挥了挥手:「我得先去凌风崖了。」
沈纾星看着她匆匆跑远,无尽海的事情只好找机会再说。
机关栈道上夜风很急,将遮挡视线的缭绕雾气全都吹散。
「为什么不告诉他实话?」
放在珍灵盒里的寒枝突然开口,让岁雪吓了一跳。
岁雪嘆了嘆气:「谁让我是个很善良的人。」
善良的人是不忍心让对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的。
「不像。」寒枝想了想,改口,「不是。」
剑灵在主人面前都有实话实话的好传统,没有弯弯绕绕的心思。
岁雪不喜欢被人看穿心思,即便是理应与自己最默契的神兵,在她习惯并且知道该怎样与它相处之前,也暂时不可以。
她绕过了这个话题,问:「谢谋和时初后来过得好吗?是不是和我们替他们选的那个结局一样?」
「谢谋死了。因为他越发不受控制,境界也追上了谢问京,谢问京就决定弃了这枚棋子,联合白家说服当年云城那位不朽境长老出手杀了他。耀世与不朽一境之差,却隔天堑,何况又有两家百名修行者围杀,即便当时我已回到剑中,也救不了他。」
寒枝沉默了片刻,继续说:「世上也没有时初这个人。」
岁雪讶然,问:「你构造这个考验,是想替他弥补一个遗憾?」
「没错。」寒枝承认道,「谢谋曾和我说,他其实觉得復仇很苦,对几州权印也没什么兴趣,若是有人能让他想起被真心对待是什么滋味,不管是谁,他都会毫不犹豫从谢家抽身,跟着那人走。」
寒枝声音清冷平缓,从来让人听不出情绪,岁雪却能听出它的难过。
「你已经做了许多了。」岁雪轻声安慰,「寒枝,我会活很久,不让你再难过一次。」
梅林小筑的灯火还没熄下。
江妄顺手揭开桌上食盒的盖子,瞧见里面还剩了两块糕点,拿起一块尝了尝,扭头吐掉。
「这么甜,难吃。」江妄皱着眉看向坐在灯下的人,「尊者,上了年纪的人才爱吃这玩意。」
山令白髮如缎,披在椅背之后,发梢垂落在地上,盘出水波状的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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