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日叫芳素过去无非是想要痛打落水狗,让自己这个一直跟着兄长的丧家之犬好好吃一番苦头和羞辱。
倘若他此时忍气吞声,那么皇后一脉便会变本加厉,而他在短时间内也绝没有出头之日,又谈何护住这一双孩子?
这个小太监便是他立的第一个威,也是向皇后一脉宣战的的表示。
兄长之事已然不可挽回,皇后与英王大获全胜,正处于空前膨胀之时,皇帝在解决兄长后很快会发现这朝廷俨然成了英王一脉的天下,他那敏感多疑的天子之心必然又会发作。
陛下此时需要一个能够并不是那么强却也必须有能力的皇子来替他制衡英王。
而这时,无论陛下对自己这个并不完全的「秦王一脉」有没有戒心,他都会发现,自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没过几日,宫外安王府落成,「赵泽瑜」正式拥有府邸与封地,进入朝堂。半个月后,江南突然爆出贪腐一案,直指户部尚书和小半朝文臣。
丞相陈肃乃是户部尚书科举恩师,需得避嫌,赵泽瑜请命前往江南彻查此事。
因着此去时日不短,「赵泽瑜」称父子情深,实在不放心尹滕侍独自在京,请求携她共同前去。
皇帝允诺。
走的那日,正是十月十四。
「殿下,殿下!」
好像突然被人推进了冰窟里一样,赵泽瑜骤然打了个喷嚏,又被人生拉硬拽地晃醒了。
「我的殿下啊!您可算醒了。」
赵泽瑜仍有些迷蒙,不知庄生梦蝶或是蝶梦庄生,口音一时没顺过来,低沉地叫了声:「乘风,做甚?」
乘风诧异地把爪子往他脑袋上一放:「殿下您这是着凉了?怎么声音都变了呢?」
赵泽瑜这才看清自己方才觉得掉到冰窟是被这臭小子把被子掀了,终于清醒了过来,不悦地一抬眼:「没大没小,你掀我被子做甚?」
乘风对这个撂爪就忘的货色无言以对,勉强维持住微笑的和善神情:「不是您自己说今日要去上朝吗?麻烦您看一下天色这都几时了?」
顺着乘风的手指,赵泽瑜彻底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给自己套衣服。这他祖宗的,真是要迟了!
这自己醒不过来的货竟还特别好意思地大言不惭:「乘风,你说我要你有什么用,还不得我自己醒?」
乘风端着打来给赵泽瑜盥洗的水,迎面被扣上一口大锅,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把水直接扣在这倒霉主上的头上。
由于起得太迟,尚未用膳赵泽瑜便直奔宫中去了,乘风在后面赶紧给他拿了一份备好的芙蓉酥,「殿下,拿着垫一垫,免得一会儿饿。」
赵泽瑜接过来便又奔了出去,风中只留下了他的余音,能绕长新宫三日:「乘风你可真是太贤惠了,将来谁若是能娶了你,那真是一辈子的福气。」
乘风:「……」
他怎么就没在那芙蓉酥里面掺点石子呢?
四下传来细小的笑声,当初赵泽瑾住下,皇帝给拨了人照顾,也不知他是怎么同皇帝说的,后来皇帝便把人撤了,但秦王府又送来好几人伺候。
赵泽瑜本来还不愿,赵泽瑾却板了脸道:「从前你自己不注意,但你还没长大,也没什么,现在你都是封王的人了,没个人伺候,身边没点人气,像什么话?」
是以被这一院子的人听到什么贤惠不贤惠的,乘风恼羞成怒:「都看什么看,还不干活?」
可惜他平日一副和气的模样,宫女太监们根本不怕他,秦王送来的宫女也不知怎么个个脸皮都厚得紧,走过他身边还调笑道:「小郎君如此贤惠,我娶你啊?」
乘风落荒而逃,这秦王殿下都从哪里找来的女流氓!
这些时日赵泽瑾和赵泽瑜两人都伤着,赵泽恆又被皇帝降为郡王,勒令在府思过,户部以尚书为首被端了半锅,剩下的鹌鹑一样人人自危,刑部大牢里人满为患,整个刑部大理寺忙成了团团转的陀螺,口风又都紧得不行。
各位栋樑们又不敢直接过问这种皇家隐秘,但眼见秦王被安抚、八皇子晋为安王、洛元帅的禁解了,反而是一直圣眷优渥的英王殿下得了惩处,心中也大致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但诸位大人的好奇心也不比市井八婆们强上多少,好不容易见着当事的赵泽瑜一个个那眼神都简直能把赵泽瑜盯穿了。
赵泽瑜尚未来得及用早膳,先被一帮橘皮老脸「垂涎三尺」,险些被这群肱骨盯得吐些酸水以表回应。
然而他并未像往常那样第一时间就想躲到兄长身后、一发现兄长不在就像是失了大鸟庇护的小鸟崽,只想应付过去后便躲回兄长的羽翼之下心安理得地假作不知风雨。
而在那不知是不是预知的梦中走过一遭,那些一直不去看不去想的问题便骤然浮了出来,叫他再不能自欺欺人——兄长他现如今也不过是个皇子,这明枪暗箭指着的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而如若他半分力量都没有那么梦中的事便极有可能成为现实。
陛下必得要朝廷势力制衡,梦中兄长才刚刚……皇帝便急不可耐地扶了自己上位,连江南贪腐这么大的案子也敢直接让自己这个新手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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