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五个字便道出了神童的结局, 甘罗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了。想到这里,她的心沉甸甸的。虽然对甘罗没有什么好印象, 但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以这样荒诞离奇的方式离世。
想来过慧易夭大概如此, 江宁望着洋洋洒洒的雪花, 又想起了当年在邯郸时遇到的那场雪, 只不过这次同她一起赏雪的人不是唐平, 而是当年的那个练剑的孩子。
小娃娃如同无意间栽种在土中的幼苗一样,无声无息地成长。等人想起他的时候,他已经从幼苗变成一个青翠欲滴的小树,即便幼嫩但依旧坚韧挺拔。成了这茫茫风雪中唯一令人心安的存在。
一时想得入神, 江宁没来得及注意走在前面的嬴政停了下来。一头撞了上去, 晕头转向时又差点滑倒。好在嬴政拉住了她, 要不然她非得一屁股坐地上。
「你又走神了。」嬴政的声音颇为无奈, 「不说是要改吗?」
「我什么时候说改了?」江宁迷茫。
嬴政:「信都, 城郊,捡柴。」
在嬴政的提示下, 江宁终于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当年的回忆。她好像确实向嬴政保证走路不发呆来着……
「想起来了?」嬴政目光促狭。
江宁颇为心虚:「咳。我,已经改了,只不过今天雪景勾人回忆,所以就稍稍地走神了。再说了,这里只有我与王上,只要王上不说谁会发现呢?」她越说越觉得有理,人也从心虚转为理直气壮了。
嬴政不咸不淡地说了她一句:「总能让你找到理由。」
江宁嘿嘿一笑。她刚刚瞧着嬴政心情不好,于是便让众人先回去,自己跟在嬴政左右就好了。只是没想到一不留神,他们两个竟然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她环顾四周觉得天色不早,于是便提议回去。
「再留在这里一会吧。」嬴政的目光追随着呼出的白气,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雪花如同白色的蝶,轻轻落在他的睫毛上,又在一阵风声中飘然远去。孑然一身,空无所依,让人心生怜爱。
过了许久,嬴政才喃喃自语:「宁,如果我说我对甘罗受伤非但不伤心,反而还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你会觉得我还是一个合格的王吗?」
虽然江宁猜到嬴政会因为甘罗破坏了他与燕丹的旧时情谊,但亲耳听到依然会感到惊讶。
「你也觉得很虚伪吧。明明用甘罗得到了利益,却还因为已经被放弃的友情厌恶功臣。」嬴政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神色虽然平淡,但黝黑的眸子透着冷硬的光。
「不。我只是稍稍有些惊讶罢了。」江宁自己的暖炉放到了嬴政的手里,「天气寒凉,王上若是感染了风寒,这次可是我要挨训了。」
嬴政下意识握紧暖炉。
江宁后退一步,轻声道:「王上为秦国重用甘大人,是以为公。王上为旧情不喜甘大人,是以为私。公私分明这四个字王上早已做到了,何必苛求自己?」
雪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一缕阳光从云隙中挤了出来,落在干净整洁的雪地上,莹莹雪光美丽无瑕。
「人之苦痛,多起于心。当我们不再为俗物所干扰时,才会有一颗自由的心。」江宁仰望着蓝天喃喃自语。
朔风穿梭在林间,带起了几片落叶,扬起了细密的雪粒,最后擦着江宁的脖子离开。江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多了。
「你就是靠着这个忽悠蜀地的那帮黔首?」
「嗯?」江宁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嬴政。忽悠黔首?我什么时候忽悠黔首了?
「天神事务繁多,凡人当以自救。」嬴政提醒道。
江宁想起了自己的豪言壮语,颇为尴尬,摸了摸脸颊:「中郎将把我的这点老底都兜出去了。不过王上也知道,我不过是为了让李郡守接下来的安排顺利进行而已。」
「你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说出一些令人震惊的话。」嬴政的语气与刚才无异,但缠绕在眉宇间的郁结之气却消失不见。想来是那股自厌的情绪已经化解了,这个年纪的人总是喜欢多想,她作为年长的一方自然要做开导。
手中忽然一暖,江宁低头查看,刚给嬴政的手炉又被他还了回来。
「自己怕冷还把手炉给我,该说你是聪明还是糊涂?」嬴政帮忙掸了掸她身上的雪,看向来时的方向,「走吧,我们回去。」
江宁眉眼弯弯:「我自然是个不聪明的。」她跟在嬴政身侧,听着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你是若是不聪明,恐怕不会有人比你不聪明了。」嬴政斜了她一眼。
「只是提到了,我忽然想到了而已。」江宁自然知道嬴政在说购置马匹和果蔬的事情。
等等!购置?她忽然反应了过来,吕不韦能管以国家名义的购置行为,但他管不了个人购置行为。所以之前成蟜提的话提醒了嬴政想要不经过吕不韦同意,可以走私人途径。
「我看世间最聪明的人非王上莫属了。」江宁感嘆,「真不知道以前粉嫩可爱的小娃娃是什么时候长成这般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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