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思忖着道:「所以,四喜是或不是他曹评的儿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曹评心中对四喜母亲是有爱的,不仅有爱,还有悔意——杀人诛心,姑娘英明。」
「不过是看看他对秋娘的情意有几分罢了,若他无动于衷,也不能叫他死得这么轻鬆。」七宝懒懒道,「你现在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
「姑娘这说的什么话?我过去难道就不会吗?」红姑恼着剜了她一眼,模样甚是风骚。
七宝笑,「你这人,不过说你两句。」想起什么,又问:「菁菁这段时间可有乖乖念书?」菁菁就是红姑的女儿,七宝为她请了夫子,教她琴棋书画。一切临安城里的大小姐有的,她也一併都有。
「自然,菁菁命苦,很珍惜姑娘给她的机会,在读书上,倒比小姐用心多了……」红姑嘴瓢,提到谢春熙,怕七宝伤神,忙闭了嘴,却又见她已转头去看窗外的景色了。
湖边垂钓的人钓起来的不是鱼,而是一隻靴子。
红姑眼尖,开口道:「那是,李全的靴子?我记得,那时候伙计们打捞他的尸体,他的脚倒是光着的,应是在湖里扑腾时掉了鞋子……」
「谁知道呢?这大半年来,风风雨雨,死的人也不止他一个。」七宝心中哀伤,良久,又道:「走,去看看小姐。」
「是……」红姑微不可闻地轻轻一嘆。
两 人移步至风满楼后院,西厢房。
谢春熙房中一切如旧。
知书正在案旁绣东西,见了来人,忙起身唤道:「楼主,红姑。」
七宝点点头,「给小姐绣花呢?」
知书将鞋面上的纹样给七宝过目,「是,您瞧,形状已有了,只是不知道这颜色选什么好。」
「靛蓝吧,她喜欢。」
知书欣喜道:「是!我都忘了,小姐先前也有一双绣着靛蓝小花的鞋,日日穿,穿旧了才换了的。」
红姑招了招手。
知书会意,便放了手中的活计,与红姑出去了。
谢春熙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盖着暖和温热的被,妆容是知书画的,俏丽动人,一如往常。
七宝轻轻握住她的手,半晌,也无言语。
一得空,她便来坐一坐。
每次,谢春熙都很安静,不曾睁开过眼睛,几乎要叫人想不起她从前眉目飞扬的样子了。
大婚那日她刺死左誉后,虽被文瘦带着杀出了重围,可弓弩无眼,两人终究都中了伤。谢春熙的伤其实不比文瘦的重,文瘦养了大半个月,也已无大碍了,谢春熙却不见醒来。
大夫说是心伤,至于何时醒来、能不能醒来,却只能看她自己。
又坐了一会,七宝将谢春熙的手放回被褥里。
门外传来私语声。
「知书。」七宝起身唤道。
知书復进来。
「继续照顾好小姐。」
「是。」
「天冷,炭火可再烧旺些。」
「楼主放心,知书知道的。」
七宝一出门,红姑便在她耳边急道:「左执事又来了!已点上菜了……」
七宝眉头一皱。
红姑又道:「也不怪他们,据说左执事这次是装扮成贵公子的随从来的,且他今早已吃了一次闭门羹,不曾想他又来了,伙计们一时疏忽,这才叫他混了进来……」
「罢了,日日拒着也不是办法,我来招待他吧。」
三十三、一梦
已近日暮,雅间外,掌柜的如锅中热蚁,急得直打转,见来的不是红姑而是七宝,更是三步做两步,诚惶诚恐地迎上去,「楼主,都是小的们办事不力……」
七宝打断他,「客人已点好菜了?」
「是,不过楼主放心,已吩咐后厨撤了……」
「撤什么?他既点了,便给他做,难不成咱们风满楼不要赚钱的么?」
「啊?」掌柜的一时语塞,反应过来,又忙领命退去,「是,小的这就去……」
文瘦和武胖也赶来了,两人面色凝重,似乎怕她有什么危险。
「别担心。」七宝宽慰道。
「那我们就在门外候着。」武胖道。
七宝点点头,又定了定神,这才抬步进了雅间。
左澈在窗台旁侧站着,他扮成富贵人家里的武从模样,束着发,额上绑着黑带,因是冬天,衣服厚实,衬得他的身量倒比以往要壮实一些,且一个多月不见,他竟不修边幅了,下颌布着淡淡的鬍渣,所以不怪伙计们疏忽,她自己一时也没认出来。
他此刻也不说话,只无言地看向窗外,这间房对着街市,能听见小贩们零星的吆喝声。
「听他们说,你来得很勤。」七宝主动开口道,「怎么,也不怕叫旁人议论么?知道的,以为你左执事要来找风满楼算帐,不知道的,以为你还念着和我们小姐那桩黄了的婚事呢。」
左澈的心略一滞,她果真铁了心地要与他决裂?说出来的话,三分揶揄,七分淡漠。
他不说话,七宝便也不再开口了。
菜很快上来了,掌柜的布置好一切,又麻利地退出去,合上了门。
饭桌上只有一道菜,七宝只扫了一眼,心便微微一动,但也只是一瞬,波澜又平。
白萝卜丝炖鲫鱼。
「从前,你最爱吃这个。」窗前的人终于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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