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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旁边是一个书卷气很浓,留着长长白鬍子的老人,表情慈祥和蔼,总是笑着,眼神却是藏不住的野心勃勃,被称为严相。

这两人应是把持着朝政,谁都看不上谁,也谁都弄不死谁,而且,一个比一个虚伪,也一个比一个的瞧不起他们。

一个时辰的谈话中,基本上都是两个政党的对峙,只偶尔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欣赏他们局促不安的表情。

季婵他们三个主人公,倒像是位置尴尬的旁人了。

不过也确实是尴尬,说不定哪天就和前面几个皇上一样,「因病去世」。

从那天书房谈话之后,他们三个就过上了繁忙的生活,季婵不知道季涂和父亲在学习什么,他们也没和她说过,但思来想去也不会有什么真东西,那些权欲熏心的野心家,不可能让他们拥有实权,不过是用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磋磨他们的精力罢了。

她只偶尔见他们一面,每次匆匆的来,匆匆的走,眼神疲累的如一汪再也不会发光的潭水。

而她虽说不用像哥哥和父亲一样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却也差不多是从睁眼学到闭眼了。

琴棋书画,礼仪宫规,甚至还有房中术。

季婵平静的学习,从没有开口质疑过什么,宫中的教习嬷嬷虽不和她亲近,但也从没磋磨过她,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不过是独善其身。

宫女和太监们也从不和她走近,避她如蛇蝎,就像她不是一位公主,而且死刑犯一样,生怕被她连累了。

有许多次,季婵都听到他们偷偷的讨论她。

「太可怜了。」

「若是三十年前,也不用如现在这般坎坷。」

「哪里是公主,分明是羔羊。」

那时季婵并不是很明白他们话中的其他意思,但是随着学习任务的加重,季涂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忧虑,季婵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可怜她了。

「我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季涂脸色苍白,眼下青黑,他应该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精神紧绷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溃。

季婵轻轻笑了笑,平静如水:「没关係,我可以去。」

她也反抗不了,不是吗?

季涂捂住脑袋,突然咬住手臂,无声地哭了起来。

宫中真是麻烦啊,连哭泣都不能大声。

「我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临走时,他红肿着眼睛,眼神无比的坚定。

再然后,就是季涂亲自领兵,去往边疆的消息。

那天季婵一夜未睡,睁着眼睛思考到天亮,明明才来到京城一个多月,怎么就相隔万里了呢。

季涂走后的第二天,季婵偷偷换上宫女的衣服,找到了御花园一处安静的林子,坐在树下面发呆。

宫中皇帝比树换的还勤,妃子也没有几个,宫女们更是不可能随意乱跑,以防衝撞了贵人,所以这里真的很安静,和她的寝宫截然不同的安静。

她看向灼灼开放的桃花,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树叶被风吹过的簌簌声音了。

「我想回家。」

季婵呢喃着,双手抱着膝盖,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不想待在宫里,这里一点都不好。」

「确实,我也这么觉得,宫中最是无趣。」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季婵一跳,她连忙擦干净眼泪,站起来戒备地四看。

「谁?」

不远处假山旁站着一个男人,穿着侍卫服,衣襟扯得凌乱,束起的高马尾也歪歪扭扭,慢条斯理地向她走来,还懒洋洋的打着哈欠,狐狸眼雾蒙蒙的,精緻的就像是妖怪。

季婵后退了几步,看向他的眼神越发警惕了。

来人冲她歪头笑了笑:「不要那么害怕啊,我和你一样,都是在宫中当值的,说起来我们还是同僚呢。」

「我先走了。」

「等等,你把我吵醒了,总要道歉吧。」他见她真的后退就要离开,下意识伸手就想拉她,伸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这样的举动太冒犯了。

季婵没有注意到他就要缩回去的手,本来偷哭被发现就已经很丢脸了,现在看他伸手更觉得不耐,连忙后退几步,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桃花树低矮,树枝向外延伸的很远,她急急忙忙地后退,本就贴的很近,结果这么一转头,直接被挂住了头髮。

季婵:「……」

眼看那陌生男人捂着嘴憋笑,她没吭声,伸手就去扯头髮。

但是桃花枝从头髮里面穿过去,正好呈现一个向上的月亮形状,扯是扯不下去的,树枝奇奇怪怪的凸起紧紧勾住头髮,一用点力气就扯的头皮发疼。

于是,扯了半天,树枝没有扯下来不说,头髮还乱糟糟的。

季婵气喘吁吁,也不想扯了,刚打算直接把树枝掰断,陌生男人就走到了她旁边。

「我帮你吧,说句谢谢就行了。」

季婵犹豫了一下,想着反正现在在这人眼里,他就是一个不知名宫女,也不存在什么丢脸不丢脸的说法,而且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见,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莫卿安笑着伸手,一个用力把树枝掰断,但是这样还是拿不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反正就是那么很耐心的一小撮一小撮头髮地拨开,只要看到她微微皱眉,就下意识的放轻力度,用他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姿态,小心翼翼的怕扯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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