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儿子在通政司一刻不敢懈怠,这请愿书儿子是真的不知啊!」
温鸿蹙眉:「你当真不知?」
「当真不知!」
「祖父。」汪文华道,「小子以为,请愿书应当没有经通政司。与小子前后脚抵达燕都的,还有织造局的小太监。」
汪全反应过来,忙道:「织造局归属内廷,他们的文书都是直接送入司礼监的。」
温鸿听得眼眸沉了沉。
他看过江南递来的信件,布政使孙彦和按察副使汪恆都提到过一个人——织造局的萧青阑。
萧青阑的背后……
温鸿想到了那个同他一般年纪的司礼监掌印段思齐。他与这人打了几十年交道,这人低调谨慎,很得陛下信任。
江南那边都说萧青阑的背后是真宁公主,那有没有可能,他身后还有个段思齐呢?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动司礼监的。内阁掌票拟,司礼监掌批红,这个平衡不能破。至少目前不能。
至于那真宁公主——
温鸿面上冷意更甚。
汪文华初到大理寺上值的第一日,听说元馥要见他。他下到牢狱之中,狱卒引他到关押元馥的牢房前。
牢房昏暗,只在最上边开了一扇窗。元馥便借着窗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提笔在桌上写字。
汪文华心里其实是清楚的。如果元馥没有在江南闹出这样大的阵仗,待他回京,必有高升。那是轮不到自己去平衡容谙的。
祖父会夸他捉刀代笔写的青词好,却更看重拒婚的探花郎。陛下也是,更喜欢容谙与元馥。
他差在哪了呢?
容貌确实比不过,但也周正不丑吧。年纪大?男子三十而立,不是正当好年华吗?
汪文华摇头,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你在作诗吗?」
他往前靠了靠,视线落在满牢房凌乱的纸张上。
「牢中日子实在枯燥,让文华兄见笑了。」
元馥搁笔,在纸堆里翻了翻,拣出一张,折好。
「有劳文华兄将小弟这首拙作转交给义父。」
汪文华捏着掌心大小的四方摺纸,挑眉问元馥:「你想见祖父?」
他们之间的称呼因温鸿而乱的很,各唤各的,所幸听得懂。
元馥又坐回去,重新提起笔沾墨,语气平静道:「小弟已然落到如此境地,总该再博一把。」
「你放心,你不必死了。」
汪文华把江南百姓的请愿书告诉了元馥。元馥听后,只是笔尖顿了一瞬,又继续写字。
「你……是想在朝堂上仍有立足之地?」
「文华兄是不是觉得小弟很贪心?」
第81章 献诗
汪文华下值去了趟温府,正巧他父亲汪全也在。
汪全得知他是特地来帮元馥送诗作的,气得大骂。
「蠢材!元馥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你还拿他的东西来气你祖父吗?还不赶紧烧了!」
汪文华捏着摺纸没动,汪全生怕惹恼温鸿,劈手去夺,汪文华躲开了。
「你——」
「文华是觉得老夫有必要看,是吗?」
温鸿搁下茶盏,朝他伸出手。
「乱起覆唐空,
春秋武力隆。
嘉禾出百谷,
东旅献周公。」
诗很浅显,讲的是「唐献嘉禾」的典故。
汪全不屑道:「不就是首忆古诗吗?难不成他也有嘉禾要献周公?」
汪文华扯了扯自家老父亲的袖子,汪全这才注意到温鸿盯着诗稿的目光凶狠无比。
他与儿子对视一眼,拱手同温鸿告辞。
「怎么回事?一首诗而已,怎么让义父动了杀心?」
汪文华没乘轿,而是同父亲一道上了马车。听见父亲问话,他忙眼神示意父亲压低声音。而后父子俩头抵头,凑坐一块。
「这难道不是说唐叔虞得嘉禾献天子,天子大喜,让他转而去东土赠给正在平三乱的周公吗?」
汪文华摇头:「不止。」
「前两句说的是周公平定唐国叛乱,天子将叔虞分封到了唐。后两句便是父亲说的唐献嘉禾。但其实,唐国已灭,叔虞至唐,唐已非唐,而是——」
他在父亲掌中写下一个字。
是「晋」。
从叔虞之子燮父开始,改国号「晋」,始称晋侯。曾在春秋时期独霸中原的晋国,正应了这句「春秋武力隆」。
汪全脸色变了又变,想到了此时在晋地的那一位。
当朝权臣是不该与边臣、与封地诸王有过深牵扯的,这犯帝王忌讳。想那前任首辅孟京与将门萧氏不就因此获罪的嘛!
温鸿对晋地的那位一直讳莫如深,但汪全知道,义父与晋王是有来往的。
他是心腹,他能从日常的细枝末节中猜到,元馥那小子又是怎么知道的?汪全不认为义父对元馥的信任能超过对他的。况且从方才的神情来看,义父对此也很意外。
「父亲,祖父与那位是不是还有别的往来?」
汪全听到儿子的问话,眼皮子跳了跳。
「不过是寻常节礼,还能有什么?你不要胡思乱想。」
汪文华心焦了。这如何能让他不多想?
温鸿铁青着脸,他把诗稿扔进炭盆里,直至诗稿焚尽,他才从云梦轩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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