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霍宁珩轻轻地「哦」了一声,垂下眼去,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其实他很想说的是,若是大婚准备事务繁多,那他可以亲自去监督,指挥,筹划,刚好,他也不放心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旁人。
但他敏锐的内心总是感觉到,这不是问题的根结,不在于这些,而在于云裳似乎根本对他们何日成婚并不上心。
在获取到这个猜测的时候,霍宁珩的内心有一瞬间的茫然,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面临过的问题,毕竟,先前一直是云裳在出手,在推进,包括让嘉宁帝为他们二人赐婚,他从来没有想过,若是云裳对此并不积极热衷了,他该如何。
也不能说是云裳不喜欢他了,但他总感觉她的心思好像在别处,因此构成了霍宁珩心中说不出来的一种隐忧。
后来的几次,他找机会从侧面暗示云裳,譬如什么长安街上的王尚书家的公子成婚了,他藉此询问云裳他们是否要顺路前去贺喜,类似种种,但得到的都是她无比平常的回答,好像一点也没有收到他的暗示一般。
霍宁珩开始坐立不安了,午夜梦回之时,他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床褥,窗轩外洒入的清冷的月光,一种孤寒之意从指尖升到了心底,睁眼闭眼都是云裳,便是勉强入梦,也会被关于她的噩梦所惊醒。
恍惚的精神状态,令霍宁珩有了一种诡异的想法,云裳,她是不是在得到了他的身子之后,便乏味了呢,可那天夜里,他应也是没有那么差劲呀。
他开始有些后悔,过早地就交出了自己宝贵的贞洁,以至于如今夜里惊醒,也只能抱着被子,呆坐床榻,望着远处,试图看见那个隔着无数宫阙道路的人儿。
除此之外,他好像毫无办法。
难怪老人有话言,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他不愿意如此揣度云裳,却不得不开始理解这句话。
霍宁珩最终还是觉得,他不能如此坐以待毙,幸福终究是靠自己争取来的,仰赖手下能人,他得知灵隐峰佛照寺中,有一处香火极旺的庙宇,内设三处供牌,分别供人祈祷财运,姻缘,学业事业,每日香客如织,听闻,只要心诚意笃,便极为灵验。
若是从前的霍宁珩,是绝不会踏足此地的,但是如今的他,又是另一番心境,他忍不住像失了智一般地妄想,万一,有用呢,万一上天当真听见他诚恳的祷告,是否也能为他降下甘霖。
于是他很快地就定好了行程,顺便也邀请了云裳——当然,他没有直接告知她此行的意图,只是说,佛照寺中紫藤花开得甚好,正是适合观览的好时候。
云裳当即便应下,欣然前往。
临出发前,霍宁珩将云裳送
他的那面面具拿出来,小心戴好,他没有忘记那日她与他说过的话:「殿下,这面面具,除了你自己以外,只有我才能揭开,知道了么?」
对于云裳霸道的话语,霍宁珩没有任何不满,反倒生起一种莫大的满足与欢喜——云裳的意思是,他面具之下的肌肤,只有她能触碰,她能抚慰,也只能给她看。
她将他完完全全地划定为了她的所有物,那他也必定要仔细遵守。
有外人在侧的时候,他决计不会将面具摘下,因为那是只有她才能看到的,他又怎么能让别人窥见分毫呢?
霍宁珩将此当作了自己和云裳之间某种约定俗成的契约,并将它牢牢地刻在骨子里,他隐约觉得,这面具就是另一种形式的贞操之锁,掩盖着他最难以启齿的秘密——仅仅只能展露在她一人之前的秘密。
伴随着一种无形的责任与枷锁,霍宁珩心满意足地将面具在脸上扣好,簪好玉质的发冠,身穿银白色月辉衣袍,他于镜前端立,仿佛看见了从前的他自己。
那个明光熠熠,没有任何卑暗与丑恶,满胸澄盪,遗世而独立的霍宁珩。
他对自己即将要去赴约云裳的这套行头十分满意。
第31章 神佛
此日是休沐之日, 京中的人,无论是官眷还是百姓,大多结伴出游, 佛照寺因此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霍宁珩和云裳乃是便装出行, 自然也就被夹杂到了人流之中。
担心会走失, 所以两人自入寺以来一直牵着手,虽然周围没人能认出他们,但霍宁珩还是下意识地脸颊发热,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隐秘欢喜。
进入寺庙大门没多久, 有一处人群聚集之地,霍宁珩抬眼望去,才发现是一名僧侣在售卖一种红绳,围在此前的大多是一些年轻男女,他多瞧了一眼, 因此上了几分心, 眉眼一动,也走了过去。
只见那处竖立着一块木板, 上书「姻缘天自成, 千里红线牵」,旁边已有娇笑的女郎买过两条红绳,将之戴在自己和结伴男伴的手腕上。
霍宁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冒昧问一句大师,这是?」
话音未落, 旁侧热心的游人已经代替回答出来:「小兄弟,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祈缘之物, 你没看见,来此处求绳的都是有意中人的年轻男女吗,据说,买一对戴在双方的手腕上,上刻各自的名字,就可以祈求永世同心,情缘不散。」
这人说得煞有其事,霍宁珩不免将目光停留在红绳上片刻,他心中有些跃跃欲试,但是又顾忌云裳的想法,只是在旁侧觑着她,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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