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算没有跟第一次知道他欺瞒她时那般无谓,不问他要个结果,甚至不巴结他,只问他要银钱,抛下他,兀自回塞北。
少女哭得迷茫,泪水很快打湿了绣玉兰花枝的软枕,整个人匍匐在枕塌的边沿,好像被雨水砸焉巴的娇花,与平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去了粗衣麻布,换上柔软洁白的亵衣,只要不张口说话做事,她当真有几分像汴安的娇气小姐样了。
商濯朝丫鬟伸手,后者连忙将热了一遍又一遍的汤药给端上来。
眼看着商濯掐着她的膀腕,要将她给抱起来。
她当真是怄气三天不用膳,原本纤细的腰肢,此刻更是盈盈不足一握,碰到她的腰,商濯眉心更蹙。
昭潭十分有眼力见把郎中以及身旁的丫鬟仆从遣出去,带上了门。
「管好你们的嘴。」昭潭警告众人。
丫鬟仆从们眼明心亮,「是。」
几勺温热苦涩的汤药下肚,阿滢总算是缓了点神,人勉强能提起一点力气,她逐渐清醒,眼睫抬起来,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
原来不是梦,商濯真的来了。
他来了。
终于来了,还是来了。
「……」她依然很虚弱,口中苦涩无比,浑身绵软无力。
相顾无言好一会,男人舀起碗里剩下的汤药餵给她,本以为小姑娘会闹脾气抗拒不喝,没想到乖乖张嘴了,由着他餵。
她小小的嘴巴沾上药汁,看着没有先前那般干涸苍白,总算有了点水色。
一碗药喝尽,阿滢的力气渐渐恢復。
房内伺候的人都被遣了出去,他搁下药碗,起身去外室端了一些吃食来,幸好饭菜温热,商濯端过来,她闻到香味,立马就吃了。
应当是饿得有些狠,她端着粥碗吃得比较快,腮帮子鼓鼓的,还被呛到了,连连咳嗽。
自打一见到她,商濯的眉头就没有松过,他正要伸手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一顺,阿滢没有推开他,不过在他的手落到她后脊背的一瞬间,她进食的动作顿住了,商濯自然是感应到了,他瞧着她的反应。
好半响,她又接着用膳,默默把商濯拿过来的膳食全都吃光,让自己恢復体力。
他继续轻轻给小姑娘拍顺着后背,像在塞北他身体不适,小姑娘给他餵药照顾他时的行径一般无二。
吃了一碗清粥配肉糜,又喝了一碗乌鸡汤,阿滢可算是彻底好受了,她已经能撑着手坐起来。
商濯不说话,她也在等着商濯开口。
本以为她会率先按耐不住性子,没想到她沉默寡言起来,不发一语。
不吭声就是不吭声。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他在这边留得太久,容易出事,商濯问她,「阿滢,你不用膳执意要见我,有何事?」
何事?
阿滢抬眼仔细看着他的面庞,商濯的脸当真是俊美得无可挑剔,剑眉星目,眼眸深邃,他的神情淡淡,语气平和温柔,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会伪装,又天生了一张轻易便能哄骗姑娘的面庞。
可怜她一回两回上他的当,被人当成猴一般耍着玩,还陪人笑。
她真是太笨了,阿嫂说得对,世道险恶,她应该多生些心眼,都怪她往日不听教训,眼下哭了委屈了也是该的。
越想越鼻酸,她吸了吸鼻子,将翻涌上来的委屈给咽了回去。
「殿下不清楚吗?」
他既然要打哑谜,她也不打破,看看他到底还要怎么编,怎么跟她圆这一切。
显然没有想到她会绕弯子,商濯抬眼,「我想听阿滢亲自告诉我。」
「告诉殿下什么?」她一忍再忍,垂放在身旁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被褥。
男人敛目看去,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再看她的眼睛,水色凝聚,刚刚才哭过停了一小会,看着又要再哭。
商濯帮她捏紧被褥的小手一根根掰开,把被褥给拉上去,给她盖好。
男人始终事无巨细,从踏进这个门开始,如果不是之前前面的事,或许她还会被他温润无害的表象所蒙蔽。
「阿滢想听什么?」
她又学他说话,「那刚刚殿下又想听民女说什么?」
几日没见,她的嘴皮子功夫渐长,不像之前那般不好对付了。不知道现在的她去租马,还会不会被人骗钱忽悠?
「阿滢想知道什么?」
他既然不绕弯子,她便也跟着直爽起来,「我想知道殿下这次又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商濯前两日让昭潭给她来信,信上说他不会娶沈家的姑娘,让她放宽心思,安心在这里住下待着便是了,待京中事态平稳他会过来找她,探望她。
阿滢等了三天,京中一点风声都没有。
「……」
她等不下去了,为什么商濯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着实太傻了,既然商濯不肯露面,那么她就逼迫商濯来见她。
阿滢足足饿了有三日,饿到心中发慌那时候,她在想,若是爹娘泉下有知必然要骂她蠢笨了,为一个男人的交代,竟然这般作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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