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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魏珩的反应极为自然,段鹏之微微打量了一番他的神态,倒也打消了些一疑云,半是接受地笑了笑:「哦,那或许也是认错人了,大雨天的,还怪可怜。」

他又忍不住掀起帘看了看,只见那小姑娘许是体力不支,已然有些疲累得微微弓起了身子,停在原地,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若是她跑得再快些,或者与马车的距离再近些,段鹏之说不定倒还会让马夫停一下车,等等她,允她问个究竟。

他略有些惋惜地轻笑了一声,放下帘子,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又饶有兴趣地问:「说起来,魏指挥的表字是什么?我倒还从未听闻过。」

「怀墨。」魏珩不假思索地笑了,「是父亲费心帮取的,以望弘扬书香家风,我倒也时刻记着他老人家的规训。」

作者有话说:

先发这么多,剩下的白天再补

第46章 珠玉碎(上)

「哦, 原来还是个孝子。」段鹏之笑着拖长声音,别有意味地用手指点了点魏珩, 侧身让医女继续为他按着臂膀, 「听说,此番与左都御史家的姻亲,似乎也是伯爷替你说定的?」

「是。」魏珩笑得谦恭, 「父母之命大于天, 不过只是娶个亲,自然也是要顺着长辈意的。」

看着他这副对父亲言听计从的模样, 段鹏之倒也不禁稍稍放下了些戒心,可嘴上却打趣, 「太服管教了, 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魏珩顺势笑道:「家父在官场浮沉了这么些年, 时常也能提点我些处世之道。」

他语态从容, 「今日约阁老去赏草园, 本来也是有株西域来的珍草要奉上, 既然时机不巧,那便留待下月的花宴上,再进献给阁老吧。」

下个月合勒人进京朝贡, 段鹏之照例是要为其设宴接风的,届时还会请些世家人物撑场作陪。

此乃探查军火勾结一事的良机,魏珩自然不能错过, 只不过, 也要先将在沧州对他的得罪, 缓和一些才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

魏珩的奉承讨好, 令段鹏之十分受用, 不禁开怀展笑, 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小子,上道。」

「哎呀,梨园今日的这齣戏……叫什么来着?」段鹏之懒懒舒展了下身子,煞有介事地看向了伏在肩上的医女。

「叫《负荆请罪》。」女子柔声柔气地回道。

魏珩眸光微凛,当即意识到了这是个来意不善的下马威。

段鹏之恍然一笑,「哦,原来是这齣。据说,上台的皆是唱功极佳的老旦,魏指挥一定会喜欢。」

马车带着怡然的笑声,缓缓消失在了迷蒙的烟雨中。

而另一头,沈青棠又哭又跑,头昏眼晕,已然有些脱力地跌倒在廊柱边,浑身皆被雨点淋湿,仿若一朵从枝头被暴雨打落在地的残花,没了生息。

「沈青棠!」

秦颂急切地持伞从街口跑来,四散寻望,一见那倒在铺子前面的人影,仔细辨认了两眼,当即心下一慌,赶忙奔了上前。

「沈青棠?」他匆匆赶至,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昏倒在地,浑身湿透的女孩,整颗心都在发颤。

酒楼里的妇人说,她一见着那锦衣卫指挥使魏珩,便像丢了魂似的赶忙跑了出去。

可雨这么大,她也不带伞,没事一个人瞎跑出来做什么?也不同他说一声。

秦颂又急又气,四散看着无人的街道,真想立刻就把这头脑发昏的丫头骂醒,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可她终归还是他护在手心里的人,是一举一动都牵着他心臟的人。

秦颂气得嘆了口气,拿她没办法,索性一把扔了伞,慌忙上前蹲下身,欲好生托起她。

可才凑近一看,他顿时又浑身一怔,惊得没了动作——

沈青棠腰后的襦裙,竟然渗着些被雨冲淡的水红色印痕。

是……是血?

秦颂吓得六神无主,抬手想去触碰,可滞在半空中顿了两下,还是立刻收回手,赶忙解下了外袍替她盖好,冒着淅沥的雨,抱起人就大步奔了回去。

天地渺远,脚下水花四溅,除了一颗赶快要找到马车的心,秦颂慌张得什么念头都不剩了。

**

「汤药,汤药!」

秦府的一间内院被婢女围得水泄不通,掌事的宋姑姑在门口撑着场子,急切地催促着往来之人。

间或有一盆血水从屋内端出来,紧接着,滚热的汤药和湿布巾又忙不迭被传了进去。

刚从佛寺赶回来的夫人江鸢,一听沈青棠病得严重,卧榻不起,心悸得险些站不住脚,见到门口的姑姑便忧急地问:「怎么了,棠儿这是怎么了?」

宋姑姑欲言又止,隐晦地引着江鸢如房,扑面是一片浅淡的血腥味。

翠绡帐下,只见沈青棠盖着薄被,额上敷着块冷布巾,面色苍白地卧在榻上,乌髮被汗浸湿了贴在耳边,瞧着虚弱不已。

宋姑姑凑在江鸢的耳边,愁着眉小声道:「月潮淋雨,高热不退,下血不止。」

「啊?」江鸢讶然不已,忧心万分,忙走到榻前去看望了起来。

宋姑姑紧跟其后,急得嘆了口气:「唉,郎中才来瞧过,说是气血本虚,又添病笃,只怕是难熬啊。」

江鸢坐到榻前,怜爱地抚了抚沈青棠滚烫的面庞,眼里不禁湿润了一片。

十多年未见了,当年那个一点点小的囡囡,已出落成了这般秀美的姑娘,眉宇间还有几分她娘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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