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两日耶律肃待她种种行为看来,自己逃离一事他并未发现。
否则自己也不会安生的躺在这儿。
但在山中之事实在太过奇怪,马匹失控虽是她刻意引起的,但忽然癫狂横衝直撞却不是一根小小的针线能导致的。
她坠落悬崖后挂在树上,还有人接近像是在摸她的脸。
那时她虽意识已经迷离,但依稀能分辨并不是耶律肃,那双手残留着苦涩药香……
以及悬崖上传来微弱的打斗声。
恐怕在马上、或那段路上下了功夫的,不止她一人。
自她醒来后,不见梅开嬷嬷等人,就是最好的说明。
耶律肃也在怀疑小院中人。
夏宁倒是不怕,梅开嘴严,且这些事情都是她亲自谋划,梅开只是听她说来,恐怕在看见马车坠崖后也吓坏了,早就将那些安排统统忘了。
至于其他几人,更是无从知晓夏宁的谋划。
若要盘问,耶律肃手中定有善于此道的狠辣角色。
嬷嬷是府中的老人,想必会留些情面,另外四个姑娘未必有这么大的面子了……
这次多少是要吃些苦头了。
事后,她只能多补偿些。
小院之人无辜受牵连,可夏宁又何尝不是。
本能全身而退的一次机会,眼下不但没逃脱成功,还将自己送进了将军府,真是——
想到这儿,她气的想笑。
只是夏宁不解,对方对她下手只为摸她的脸?
又或是摸她的脸只是附带,另有其他目的?
夏宁想的深入,不禁有些头疼。
用手扶着脑袋,撑着虚弱的身体下床。
她看见桌上的食盒还留着,里头飘出的白米粥香令她难以拒绝,搬了凳子直接坐在旁边吃了起来。
逃离失败不说,自己还真被捲入了斗争。
局面糟糕。
自己重伤。
眼下被困在将军府中。
只希望这是暂时的,等她伤势好些,耶律肃再将她送回小院。
不过——
夏宁莞尔一笑,笑容浅淡,如薄薄一层纱,浮在面上。
娼籍、贱籍不得入高门侯府。
她便是想要留下来,耶律肃顶着皇亲的身份、骠骑将军的名号,也无法违背这一律例。
只希望能早些回去。
寻个时机她能问一下梅开等人,望他们能平安无事,早早回了小院,别进这将军府里。
众人仍能回去,那她便也能早些回去,重新筹谋啊。
她边想着,边抬起手来,轻触着髮髻间的银钗,混乱的心绪逐渐平稳下来。
这日入夜后,耶律肃未归,倒是来了一面生的姑娘。
一身梅青袄裙打扮,髮髻梳的一丝不苟,身板立得笔直,仅有脑袋稍稍垂下,显出些恭敬来。
开口说话的声音平稳淡漠。
「奴婢雪音,奉将军之命前来侍奉姑娘。」
看这身形、声调,根本不像是个伺候人的丫鬟。
更像是耶律肃派来监视她的眼线。
夏宁当瞧不出来,柔着声音问道:「有劳你了,我迷迷糊糊昏睡了几日,除了见过大人、大夫,不曾见过其他生人,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还请雪音姐姐告诉我来。」
夏宁柔了声调,再加上她面色不佳,额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看着弱柳扶风柔弱不堪。
身上只套了件雪白色的中衣。
愈发温柔无害,楚楚可怜而动人。
雪音语调不变,言简意赅回道:「姑娘身在将军府中。」
夏宁故作惊讶,手边没帕子,便用手虚掩着唇,问道:「竟是将军府……姐姐能否再告诉我,这屋子是哪处的?」
雪音:「前院正房。」
即便夏宁早已猜到,但从雪音口中听来,仍觉得离谱。
心中已有了主意。
面上吃惊之色更甚,吶吶道:「怎会……如此……」接着而来的却不是惊喜若狂,而是一双柳叶眉皱起,便是皱眉也如西子捧心,另添风情,她暗自呢喃了声,遂又抬起脸看向雪音,「大人呢?」
「不知。」
她又道:「我能否搬出前院,暂居后院,或是其他地方去?」
此话一出,雪音倒是看了她一眼,依旧惜字如金:「未得将军允许不得擅离。」
夏宁落寞垂眸,「知了……」
雪音一看就知不是寻常丫鬟,看她行走的姿态步伐,夏宁不是她的对手。
耶律肃派来雪音,一是照顾,二是监视。
夏宁过惯了散漫日子,虽小院里嬷嬷、兰束、菊团,乃至后来的赵刚、暗卫皆是耶律肃的人,但嬷嬷心疼她为多,且并非是将军府中地位不菲的老人,兰束菊团是后来才买进来的,暗卫更是藏在小院之外进不了身,至于赵刚——碍于身份,避让颇多,导致夏宁在院子里过得恣意潇洒。
只要耶律肃不来,她就能做她自己。
可眼下呢——
夏宁靠坐在床边,余光瞄了眼雪音,暗自嘆一口气。
得想办法早些离开将军府才好。
她耐下性子养伤,每日都会问雪音一句,自己能否离开前院。
雪音回她一日比一日简洁。
「不能。」
又过一日,府医前来换药。
夏宁咬着牙硬抗,口中生出淡淡的血腥气来,府医这才包扎妥当,说了句癒合的不错,可下床适当活动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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