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甲坚硬又冷,这冷意窜到了心尖上,让她浑身都止不住颤抖。
戚延紧紧埋在她肩头,嗓音嘶哑:「我好像悟得太迟了。」
登基这么多年,到现在才醒悟要勤政爱民,可惜好像已经迟了。
「不会的,道士们今日便能做出几个炸.药来,把燕军的暗道炸了!东面的士兵便可以分出部分去前线,大盛的兵一向训练有素,不会的!」
戚延苦笑地弯起薄唇,却不敢让温夏看见他的沮丧。
「我想睡一会儿。」
温夏陪伴戚延躺在床榻上。
连夜没有合眼,戚延枕在她肩头很快便睡过去了。
温夏却不敢入睡,随时听着外头的声音,果真又听见集结的号角,燕军退又復返。
戚延眉心微皱,仍在睡梦中。
没有人来请示他,那便是温斯行在安排一切。
温夏也没有叫醒戚延。
他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醒来望着温夏担忧的双眼,狠狠亲吻她脸颊,指腹摩挲着她下颔。
「什么时辰了?」
「还未到一个时辰,你再睡会儿吧。」
戚延只摩挲着她下颔,粗粝的指腹又落在她红唇上。他指腹的硬茧摩过时,让她有微微的痛意。
「夏夏,我送你出去吧。」
温夏深深望着戚延。
这么近的距离,他眼底的血丝清晰可数,薄唇的欲言又止在无声道着他的恐惧。
帐外忽然惊起连天的号角声,是更紧急的集结令。
温夏清楚地明白,这一天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这场仗大盛好像打不赢了。
不管如何战败,大盛军营中唯有她可以活下来。
戚延和她都知道,霍止舟不会伤害她。
温夏在戚延涌上雾气的注视下说:「我不会走。」
「我已经去过他的军营了,如果要答应他,那我此刻也不会在这里。」
「你别忘了,我是温立璋的女儿。」
温家的子女怎么会对敌军屈服。
戚延深望着她,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吻了她的唇,动作发狠又粗粝,那来不及收拾的短浅胡茬扎得她生疼。
戚延已起身离开,可穿过屏风时还是停下了脚步:「夏夏,谢谢你。」
他大步消失在了帐中,温夏摸向下颔的湿润,是戚延的眼泪。
她坐起身,对镜梳了流仙髮髻,插戴精美的髮钗翠钿,描了妆,深深望着镜中姣美的人。
她起身去守着一夜未睡的道士们,看他们用仅剩的物料把火.药製成石弹。副将来将它们运走,炸毁了燕军在营地外挖的暗道。
可这些根本没什么用处,还是有大片燕军一波波地涌上,被盛军拦在防御工事外,两方殊死厮杀。
……
天际阴云瀰漫,草地上横躺着成片的士兵与战马的尸体。
眼见夜幕越来越浓稠,戚延知晓夜晚既是霍止舟更诡谲的战场。
两军厮杀中,他策马冲向前,盛军停战的号角吹响,原本厮杀的盛军也都随着号声停下。
燕军也停了,为首将领远眺戚延。
戚延隔空扬声喊:「燕帝可敢与朕一决高下。」
銮车从重重燕军中驶出,停在遍地横尸前。
威武的车架上旌旗翻飞,身着铠甲的霍止舟从銮车中起身出来,身影颀长挺拔,隔空传来的嗓音波澜不惊。
「盛皇死了呢?」
他戴着一面银色面具,想来还是顾及温家,怕战场老将知道他便是温家四子。
戚延也同样声沉无波:「若你死了呢?」
「朕若败在盛皇剑下,退兵撤出鄞庆,奉还此地。」
迎着狂风,戚延冷声:「若朕败,让不了鄞庆,唯让我大盛勇士踏着朕的尸体驱逐敌军。」
霍止舟冷嗤一声,接过将领递来的剑。
二人策马冲向空地,疾风凛冽,利剑相争,刀光剑影划破这黯淡的天幕。
二人坐在马背上交锋一番,翻身打到了地面上。
离得更近,霍止舟的嗓音便更清晰:「你可以选择放开夏夏,朕可以把鄞庆让出。」
前年坠落到崖底,二人便早该生死交锋一回,终于等到了如今。
戚延眸底杀气更烈,腕骨疾转,一剑刺穿霍止舟肩上铠甲。
鲜血流在冰冷的铠甲上,霍止舟疾步侧避,持剑砍落戚延发冠,只差一厘便该落在戚延头皮上。
一头高束的乌髮垂落下来,戚延猩红的眼布满戾气,面庞俊美近妖。
「我从前是错了,但我如今不会拿她作交换。」
「她不是物件。」
霍止舟冷喝:「凭什么是你!」
他出招阴戾而快。
讲话影响出剑,知道不可能谈拢,两人都不再开口,只顾手上利剑,招招不留退路。
失去内力还带着未愈的伤,戚延的剑术依旧算极高的,可霍止舟也是厉害的对手,招招能接,甚至几次袭击戚延命门。
两人战斗到黑沉沉的夜幕压着天地,两方兵将都很焦灼,都想参与进来,却被两人呵令退下。
从傍晚到夜晚,足足一个半时辰,二人终于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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