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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笑了笑,翟无期转头朝屋内昏睡的男子看了看,目中露出些许复杂,随后便告辞离开了。

书庭将陆行云带回侯府后,老侯爷两人火急火燎地赶到翰海苑,见他重伤至此,都吓得脸色煞白,站都站不稳,老侯爷一口气上不来,昏死了。

忍泪安置好老侯爷,老夫人立即着人将李太医请来。李太医看了,脸色陡变:「伤口与要害只毫釐之差,万不可姑息大意,一旦出了差错,就有性命之忧。」

听了这话,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脸痛哭起来。

与此同时,皇上得知此事,既气太子放纵内眷,胡作非为,又恼陆行云枉顾司法程序,直接处死疑犯,不禁大发雷霆,将太子狠狠训斥了一顿。

至于陆行云,他原本是要重罚的,但念其过往的功绩,加之他早就看不惯妤美人勾结其兄长霍乱朝政,就命陆行云停职一年,幽禁三个月,令其自省。

得知此事,老侯爷两人这才放下心来,就连二房、三房也鬆了口气,毕竟陆行云此举大逆不道,若皇上因此大怒,他们少不了也要受到牵连。

而陆行云自那日后,便一直昏睡着,迷蒙中,他总是梦到姜知柳,时而是他们刚相识的时候,时而是婚后相处的情形。

周身也忽冷忽热,一时在冰窖里,一时又身在火海,耳畔隐隐传来呼唤:「行云!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他不知道是谁在唤他,只一心想找到姜知柳。只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十分冷漠,看着她一次次远离并抛弃自己,他的心口似有剪刀越戳越深,痛到抽搐。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老夫人关切的脸庞。

「行云,你可算醒了,你都昏睡了五天了,还一直反覆发热,真是吓死我们了!」老夫人眼眶骤红,苍老的脸上挂满泪珠。

视线渐渐清晰,陆行云只麻木地望着她。

还是没死成,看来姜知柳当真不要他了...

他的手越攥越紧,眼里蕴起氤氲的水雾,悲伤绝望,浓到化不开。

老夫人心里酸楚无比,擦了擦眼泪,让人把药端过来:「行云,喝药吧。」

陆行云没有反应。

见他如此,老夫人想起之前的情形,顿时悲从中来,抓住他的手,满脸痛色:「行云,你为了她都把命和前程都堵上了,该报的仇也都报了,够了,真的够了!」

「够了…呵...」

胸口处似刀在绞着,痛意深入骨髓,陆行云挑了挑唇,眼里满是自嘲与酸楚:「她满心欢喜嫁给我,把一颗赤忱的心捧到我面前,可我却将她的心捏碎蹂烂,是我彻底辜负了她。」

「她和烨儿两条性命,我纵然将仇人千刀万剐,他们也活不过来,更何况真正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啊!」

眼眶倏地猩红,他咬死牙梆,痛苦地闭上眼眸,泪水却似洪流倾泻不绝。

望着他痛彻心扉的样子,老夫人含着泪,痛惜又悲愤:「可是行云,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还有我和你祖父,你当真对我们不管不顾了吗?」

自私?呵。

若他以前自私些,多为姜知柳着想,也许他们就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祖母,你走吧。」

他勾了勾唇,抬起手,神情淡漠麻木。

「行云!」

陆行云不再言语,只漠然躺着,老夫人无可奈何,红着眼深深嘆了嘆,拄着拐杖出去了。

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陆行云依旧不肯喝药,老夫人没有办法,拿了一件婴儿的襁褓过来,看样子有些陈旧。

「行云,你看看这件衣服,是你出生前我亲自给你做的。那时候你生了病,我和你娘整日整夜守着你,那时候你多听话啊,那么小个人儿,让你喝药你就喝药,怎么现在倒不听祖母的话了呢?」

她说着,眼眶逐渐猩红,喉咙也沙哑起来。

望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妇人,陆行云一怔,眸光起了细微的变化。

终究,他还是放心不下他们,点点头,最终把药喝了。

之后,老夫人将各种良药补品悉数送到翰海苑,给他调养了两个多月,终于痊癒了。

可陆行云不思饮食,每日吃的极少,身子虽好了,却消瘦了一大截,脸颊凹陷,眼圈乌青,身形单薄的像是竹竿,一阵风都能吹倒。

这些日子,他朝夕闷在瀚海院里,不曾踏出一步,每日只不停地看着、抚摸着和姜知柳有关的一切,他像是自虐似的,越看心里越痛,却越是舍不得放开手。

终于,像是过了十几辈子那么长,停职的期限到了。这天清晨,老夫人拿着他的官服进了瀚海苑。

望着整洁素净的墨蓝色鹤袍,陆行云怔了怔,静默了半晌,才起身走过去。

当下人替他换好官服,他回身望了望床榻,眼前似乎浮现出,姜知柳朝他微笑的样子。

他眸中一红,深吸了口气,攥着拳头朝外走去。

晨光熹微中,他渐行渐远,单薄的身子再不似往日的笔挺,面容消沉,眸光淡漠。

虽然活着,却看不到一点生气。

再次回到朝堂,陆行云依旧勤勉克己,体恤爱民,却再也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对待囚犯则更加狠厉。

因妤美人之死,太子与他彻底撕破脸,其附庸事随其主,少不了给他使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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