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暴怒,殿外的宫人吓得两股战战,阿七在外急得不行,眼见萧吾泠怒形于色走了,阿七赶紧跑了进去。
「殿下!」
「本宫没事,你先出去。」沈琉墨背对着阿七,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阿七不敢违背命令,心里急得要死还是缓步退了出去。
木桌碎裂,茶盏什么的散落一地,沈琉墨绕过一地的狼藉往床边走,抱紧膝盖缩在墙角。
他是被萧吾泠吓到了。
入宫四年,从来没见过萧吾泠发怒的模样,他只听宫人说萧吾泠脾性不定,暴戾易怒,但在他面前,萧吾泠要么冷漠不理,要么温和好说话,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
他甚至觉得下一秒萧吾泠就能掐死他。
是他错了,他的确做错了,可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因而不后悔。
这些年对方絮的恨意是与日俱增的,方絮每陷害他一次,他都恨不得让方絮死,既然有机会,他又为什么不做。
若不是怕出意外,他当时说不定会拉着方絮一起跳下去,让方絮坠崖摔死。
无数个睡不着的日夜他都强忍着恨意,有时梦里都想弄死方絮。让他尝到甜头之后,又如何再容忍一个这样的人在自己面前呢。
沈琉墨捂住脸,轻呵了一声,眉目惨澹。
一连几日,沈琉墨躲在床上不吃不喝。
阿七在一旁劝他服个软,「殿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陛下会生气说白了也是出于对您的担心,您跟陛下道个歉,说几句好听的,陛下说不定就心软了。」
这话阿七这几天说了无数次了,沈琉墨压根不回应他,要不是沈琉墨时常还会动一动,把阿七急得就差上床去摇晃他了。
「您不吃不喝,让陛下知道了要更生气的。」
怀里抱着什么,沈琉墨平静地闭着眼,对于阿七的话像是充耳不闻。
饭菜热了几遍,沈琉墨毫无鬆动,阿七隻能让人都撤了,换了几碟点心放在哪儿,等沈琉墨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都可以吃。
宣政殿起火,修缮好之前早朝暂时搬至麟德殿。
一连数日,皇帝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来,谁也不敢触其霉头。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徐福托着长长的调子,下首文武百官一个个高举笏板企图挡住自己,听到退朝皆是鬆了口气,乌泱泱跪了一地。
「臣等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位上萧吾泠负手而走,众官员也陆续离开,三三两两凑在一起。
「你们说陛下这几日究竟是怎么了?本官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自己小命不保!」
「谁不是呢,陛下的脸色,不惩治个人怕是缓和不了。」
「话说回来,最近陛下的脾性好多了,前几年才真是一不高兴就要有人血溅当场!」
遥想起前些年上朝时的血腥,几位官员都有些心有余悸,纷纷告辞回家了。
要说谁活得最为战战兢兢,还是徐福。
伴君如伴虎,徐福是半句话都不敢说错了。
自打那日从皇后宫里出来,皇帝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徐福擦着额头的冷汗,「陛下,该用午膳了。」
批完又一份摺子,萧吾泠嗯了声。
他虽凶戾,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只是顶着一张阴翳的脸,人见人怕。
用了午膳,萧吾泠椅在靠背上揉了揉酸痛的额角。
「皇后……可有什么消息?」
这可是几日来萧吾泠头一次问起那边,徐福顿时像是看见了雨后的霞光,「陛下,殿下那边没什么消息,就是御膳房送去的饭菜,都被原封不动送了回去。」徐福道,言下之意催促萧吾泠赶紧去看看。
虽是闹得不愉快,但这二人总要有一个服软的,皇后绝食几日,眼瞅着没有主动缓和的意思,他们陛下再继续冷待下去,可要真出事了。
「此事怎么不早与朕说!」萧吾泠眉头紧锁,蓦地站起,停顿了下才妥协一样往长乐宫去。
「去吩咐御膳房做点清粥小菜,一会儿送去皇后那儿。」
「哎!哎!奴才这就去!」徐福赶紧往御膳房跑,连分明能吩咐下边的小太监去跑腿这事都忘了。
长乐宫里,萧吾泠的到来明显让整个长乐宫的下人都鬆了一口气,笼罩在这座宫殿之上的阴霾也总算开始消散。阿七更是差点哭出来,抹了把眼重重跪在地上。
「皇后呢?」萧吾泠明知故问道。
「回陛下,殿下这几日一直躲在床上。」
「朕去看看,你们不必跟随。」
「是。」
萧吾泠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阿七和阿绫才对视一眼,瘫坐在了地上。
走进内殿,静谧无声。
床上的帷幔垂了下来,萧吾泠嘆息一声,上前掀开了帷幔。
他这几日一直惦念的人正面对着他侧躺着,怀里像抱了个什么东西,长发散乱地遮盖着脸,萧吾泠只能看到他半个苍□□致的下巴。
半跪在地上,萧吾泠伸手撩开沈琉墨面前的发,这人闭着眼却能落下泪来,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滑落,浸湿了一小块枕头。
「你啊,让朕如何是好。」萧吾泠慢慢掀开被子,这人竟牢牢抱着正月十五那晚,他让暗卫买来的那盏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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