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氏在旁亦是俯身附和:「千错万错都是三弟的错,还望顾姑娘切莫因为三弟的错而伤心失落。」
李绵澈深邃的目光此刻凝聚在了顾轻幼的脸上。虽然她轻鬆的神情让人心头宽慰,可今日难得的沉默却让他心慌。
桌案下,他的手紧紧攥着一把菩提玉子手串,拇指捻动间,心臟用力跳动。他承认,自己害怕了,害怕她因此在意,因此而不高兴。
他甚至隐隐有些懊悔,不该将此事做得如此决绝。
旁边的江明一直觑着李太傅的神色。为官多年,他年纪已近四十,可无论是第一次,还是此时第二次面对李太傅,他都有一种不亚于面对天子的压力。而此刻,他虽然猜不透李绵澈在想什么,但却看得很清楚,李绵澈的脸色已经沉得要滴出水来了。
果然,追蝶在信中所言非虚,李太傅的确待这位顾姑娘极好。江明越发庆幸自己及时赶来,没让弟弟酿成大错。
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脸上,本没打算开口的顾轻幼再次启唇。她的声音轻柔温和,恰如春风,在一瞬间抚平了所有人焦躁的情绪。
「我想问几句话。」她随手命丫鬟重新斟了热热的茶水,连追蝶也没落下,之后眨着眼看向李绵澈,「行吗?小叔叔。」
江明微微抬头,果然见李绵澈脸上的冰霜之气化去许多,又淡然地点了点头。
顾轻幼得了肯定,这才站起身,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道:「一个小姑娘,从小没养在父母跟前,只有年迈的外祖母和温柔的表哥陪着,任谁都会喜欢上这位表哥吧?话本上说过,喜欢一个人从来就不是什么错儿。」
二十岁的小姑娘往往容易害羞,但顾轻幼举止一派天然,却把人之伦理说得理所应当,让众人挑不出毛病,让李绵澈听得眼神含笑。
江辰闻言蹙蹙眉,想不明白顾轻幼这话是什么意思。替追蝶说话吗?
「与表哥生下了孩子,却没有得到任何名分,还要为了给孩子治病四处奔走,为人奴仆。我记得晓夏跟我说过,追蝶身上的药草味很浓,手上也有用药碾子养成的茧子。」顾轻幼轻轻摊开追蝶的手掌,果然与她细腻的肤色不符,上头长着四五个茧子。
「可她不觉得辛苦。因为她心里有自己的儿子,也装着自己喜欢的人。」顾轻幼耸肩嘆气,看了一眼大伙,一脸
不理解地反问道:「所以我不明白,你们都担心我做什么,难道不应该担心追蝶吗?她不是吃了很多苦吗?这些事你们都不在意吗?」
好了,江辰明白了,她的确是在为追蝶说话。甚至是在替追蝶打抱不平。他暗自摇头苦笑,自己本以为顾轻幼对自己多少有些情谊,不曾想竟然还比不上一个追蝶?!
「顾姑娘!」随着顾轻幼的话音落下,一直神态高傲的追蝶索性丢了手边的水墨扇,几步奔到她的身边,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泣涕交加,紧紧拽住了顾轻幼袖口上的坠饰,慢慢跌坐在了地上。
「你别哭,你做得对,怎么还要哭呢?」顾轻幼扯着她的胳膊站起来,扶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江辰听着很不舒坦,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骂自己。
「你怎么不怨我呢?」追蝶难以置信地看向顾轻幼。无论如何,因为江辰的缘故,两个人至少也是敌对的关係。
「你做得对。」顾轻幼的目光单纯却坚定,俏生生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就要这样做才好。小叔叔说过,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要自己去争,自己不喜欢的事就不能让它发生。」
「我……」追蝶怎么也想不到,事到如今,这屋里唯一一个心疼自己的,竟然是顾轻幼。江辰也怎么都想不到,顾轻幼对自己竟然真的半点情意都没有。
「你别哭啦。」顾轻幼柔声安慰道:「如今真相大白,不管谁对谁错,总之义父不会不管你和江公子的孩子的。」
大约是最后这句话给了追蝶最大的信心,这位将自己的情绪藏了许久的女子终于任由眼泪喷薄而出,指着江辰道:「你可还记得你当初说过什么,你当初口口声声说拜顾医士为师只为了亭儿,还让我一路追随着你,说是一定不会让我受委屈。可结果呢?结果如何?」
「还有你们江府!你们江府在这里充什么好人!若你们江府真的愿意接纳我,早会催着表哥娶我为妻了。可你们没有,非但没有,反而不让我照顾亭儿,说什么我这样的娘教养不好他,只让我跟在表哥身边伺候……你们谁又知道,我有多惦记亭儿,我为表哥和亭儿吃了多少苦,我读了多少书,我背了多少药方……」
一番声情并茂的控诉终于将江辰的思绪从顾轻幼身上拉了过来,可他心里何尝不是窝着一肚子的火气,索性朗声反驳道:「难道辛苦的只有你一个人吗?咱们的事发生之后,外祖母勃然大怒,祖父连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为了江府,为了亭儿,我放弃了读书功名,放弃了琴棋书画,特意去学医,难道我活得不辛苦吗?」
江辰的几句话说得追蝶哑口无言,只默默擦起了眼泪。
Tips: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 ||
更多内容加载中...请稍候...
若您看到此段落,代表章节内容加载失败,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模式、畅读模式、小说模式,以及关闭广告屏蔽功能,或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